第639章 茧室光启 血脉真灵

　　一片苍白却坚定的光，坚定地弥漫成圈，抗拒着茧室中沉淀千年、厚重如铅的死寂气息。跪伏在地的李豫胸腔之内，狂乱搏杀的剧痛与蚀念冲击竟在光环弥漫扩散的一刹，骤然平息！

　　死寂茧室中，只有一人微重的呼吸声。原本蛰伏于墙壁残损凹处的脉点此刻在黑暗中向上悬游，如同感知某种呼唤。它们散发出的淡淡苍白光芒不再死气沉沉依附于底部墙根，而是凝聚舒展，化作一圈温暖微弱却前所未有的纯净护翼，无声笼罩李豫的身体。这光芒流淌至沈心烛身前三尺外时仿佛撞上无形的墙壁，柔和、坚定地回流，凝出一个泾渭分明的圆，将茧室一分为二，守护一人，拒斥所有存在之物。甚至茧室空间本身沉淀千年厚重如铅的死寂气息都不得不褪避锋芒。这圈光芒映照下的每一颗尘埃都清晰可辨。

　　李豫的胸臆中，仍在狂烈震荡搏杀的剧痛冲击与蚀念风暴仿佛被光轻柔抚过，瞬间退潮，死寂无声。他微微抬起汗湿的下颚，一滴冷硬的汗水混合着血的细丝从额角坠落，砸在苍白冷光笼罩的地面上，在厚厚的浮尘里留下一个深暗湿润的小孔。手腕上咒文锁链的冰冷依旧刺骨，但痛感之外，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正从意识深处涌出，如同暗夜中悄然浮现的灯塔。那光带给他的不仅是伤痛平息，更像一面擦拭干净的宝镜，霎时将他灵魂被遮蔽的角落映照通透。

　　过往的碎片被无形的指尖拨回：意识深处浮现出家族中历代子弟成年前必过的一次隐秘“观照仪式”。族老在他意识深处种下一缕微弱烙印，只模糊告知此乃家族根本血脉的一线真灵感应——非关乎天赋异禀，无关乎尘世财富，更不允其在日常修炼或纷争中显露分毫，连族谱内页都不曾落墨。幼时他不解其中深意，只模糊接受身体深处蕴藏的一丝陌生印记，如同沉默守夜的存在。

　　原来……这就是茧中守护者不惜代价也要猎取的核心！用垂死之身的灵魂做燃料、榨干绝望之人最后一点残存，只为了将这点燃烬自身生命火焰的烛火……为守护者编织这层冰冷外罩后唯一回报？

　　心底骤然卷起一片冰寒漩涡，吞噬了所有情绪浮沫。原来从一开始，命运对他，不过是冷酷压榨的轮转。

　　李豫垂下的眼帘中，光芒如水波流动，静静映出他指节发白地撑在地上的手背。细微得连他自己之前都未曾注意的规律性抽搐正沿着骨骼边缘快速传递——仿佛他体内有某个沉眠的核心因刚才的爆发、因脉点的异动被骤然唤醒，正向外急切传递它被忽视的存在信号。这信号的源头……比烙印更深，比血脉更本质，古老沉寂，唯有灵魂濒临崩解时才有契机显露其真容之一角。这具身体绝非偶然。守护者的爪牙也绝非仁慈给予垂死者恩赐。

　　他猛地抬眸。视线越过那层流动微光的清晰边界，如箭般刺向依旧模糊隐在暗影里的沈心烛，声音撕裂喉咙强行逼出的嘶鸣，裹挟着洞穿真相最后壁垒的寒意：“你们……不是偶然选中我们这些将死之人……而是早就知道？”那目光直刺黑暗深处模糊轮廓，“那所谓的‘灵念’，那能撬开生命茧壳的本质之力……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某些人体内潜藏着什么……所以才必须找到我们？无论……无论我们想不想！”

　　沈心烛立在流动光环无法企及的厚重阴影边缘，形如一尊凝固的黑色雕塑。那道光圈始终精准划分开光明与绝对的黑暗界限，在她面前构筑出牢不可破的壁垒。她微微垂着头，额前碎发的暗影切割掉她脸孔上残留最后一点表情纹路，使之回归初始的那种模糊空寂的状态。甚至连那微光边界在她面前流动旋转时带起的空气里一点微不足道的气息扰动，都被她自身无形扩散的冰冷力场所瓦解冰封，化为一圈绝对静默的真空。

　　当李豫最后一句蕴含寒彻骨髓的真相诘问穿透光幕刺来，甚至“必须找到”几个字撞击在无形的屏障上时，那凝固的暗影终于几不可察地震动了一下——如同沉寂深湖上掠过一道几乎消失不见的涟漪。她左手依旧虚虚按在藏着红药水的左胸位置，指尖却毫无声息地深深嵌入了素色布料的纹理中。她侧身角度依旧固定不变，可那双眼睛却终于穿过层层稀薄流散的光雾……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凝定在李豫脸上。

　　不是观察猎物，更非评估潜力。像是在一片无边雪域的尽头辨认一个突然闯入风暴中的影子，带着一种纯粹陌生、甚至有一丝被无形意志强行打开的警惕。那神情远比沉默更令人心惊，仿佛她是另一块与这幽暗茧室本源缠绕的化石，却被强行剥离了外层冰封的尘土。

　　她的喉咙动了动，声音干涩得如同在灰烬里打磨过，几乎不带人气：“我接到的命令……只是带来。”每一个字的音调都绷得很死，毫无起伏，“你口中的‘什么’——它比你能想象的全部……更重要。”视线从他脸上移开，重新沉入脚下的黑暗，语气里忽然带上一丝奇异近似荒诞的淡嘲，“比你这条挣扎烂泥里的命……重要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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