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生日释然下

　　裴渊回到家后，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心中不免一阵暖意。

　　叶安歆从包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轻轻推到裴渊面前：“这个...送给你。”

　　裴渊有些意外地挑眉，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解开丝带。礼盒里静静地躺着一支黑色钢笔和一条深蓝色领带，领带上隐约可见精致的暗纹。

　　“我记得你的钢笔前几天摔坏了，”叶安歆轻声解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沿，“至于领带...觉得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裴渊拿起钢笔，笔身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的指腹轻轻抚过笔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万宝龙146，我一直想买这款。”

　　他又展开领带，深蓝的底色上，银色的暗纹若隐若现，既不会太过张扬，又不失品味。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款式？”裴渊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柔和。

　　叶安歆的脸微微泛红：“上次在你办公室，看见你在看这个系列的宣传册...”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胡乱说的罢了。她从来就不关注这些，顶多关注一下衣服和鞋子，这些还是她无聊时看看的东西。

　　裴渊注视着对面女孩羞涩的模样，唇角不自觉地扬起：“这份礼物很用心，我很喜欢。”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带着真诚的赞许：“特别是领带，颜色和花纹都选得很合适。”

　　叶安歆闻言抬起头，正好对上裴渊含笑的眼眸。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温柔的星光，让她一时移不开视线。

　　“其实...我还担心你会觉得太普通。”她小声说道，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不会。”裴渊轻轻摇头，将礼物仔细收好，“这是收到过最用心的礼物。”

　　他顿了顿，补充道：“比那些昂贵的奢侈品更让我高兴。”

　　叶安歆感到一阵暖流涌上心头，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她急忙端起果汁抿了一口，试图掩饰内心的尴尬和胡说八道，却不知自己眉眼间的笑意早已出卖了她的心情。

　　窗外夜色渐深，餐厅里回荡着轻柔的爵士乐。裴渊看着对面女孩泛红的脸颊，眼神柔和得如同窗外的月光。

　　这一刻，简单的礼物不再只是物品的赠予，而成了两颗心慢慢靠近的见证。在餐厅的氤氲香气中，某种温暖的情愫正在静静流淌

　　晚餐在温馨的氛围中接近尾声，精致的瓷盘里只剩下些许酱汁的痕迹。柔和的灯光洒在桌面上，为这一刻平添了几分宁静。

　　裴渊放下餐巾，目光落在对面的叶安歆身上。

　　他的眼神专注而深沉，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酝酿着某个重要的决定。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眸里，此刻却翻涌着难以读懂的复杂情绪。

　　叶安歆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中写满了困惑：“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她的声音打破了餐桌上的寂静，也唤回了裴渊飘远的思绪。

　　他轻轻摇头，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没有。”顿了顿，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只是有些话，想对你说。”

　　“什么话？”叶安歆好奇地偏了偏头，等待着下文。

　　裴渊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的杯脚，似乎在斟酌措辞。片刻后，他抬起眼，目光真诚：“待会儿方便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这个请求来得有些突然，叶安歆明显愣住了。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故意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玩笑的夸张：“你该不会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我灭口吧？”

　　这个无厘头的猜测让裴渊一时语塞，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的严肃被一丝哭笑不得取代：“你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

　　叶安歆看着他无奈的表情，忍不住轻笑出声。笑声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清脆，也驱散了方才那一瞬间的紧张气氛。

　　窗外的夜色正浓，而他们的对话，似乎才刚刚开始。

　　车窗外的景色逐渐从摩天大楼变成了梧桐掩映的老街，这里的建筑大多保留着上世纪的风格，透着岁月的痕迹。

　　“我们要去哪里？”叶安歆好奇地问。

　　裴渊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地方。”

　　车子最终在一栋略显陈旧的法式洋房前停下。

　　洋房的花园已经荒芜，铁艺围栏上爬满了藤蔓，但依然能看出昔日的雅致。最让叶安歆惊讶的是，门牌上还依稀可见“裴宅”二字。

　　“这是...”叶安歆转头看向裴渊。

　　“我家以前的房子。”裴渊轻声说。

　　“我小时候来过这里吗？我感觉很熟悉。”

　　“应该来过吧，毕竟那时候的裴家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

　　叶安歆无语，谁要知道你们家那时候的情况。

　　裴渊的目光停留在斑驳的外墙上：“裴氏破产时，这栋房子也被抵押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但还没能把它买回来。”

　　叶安歆怔住了。她知道裴家曾经经历过破产，但裴渊从未向她提及过这些往事。

　　此刻站在这里，看着这栋承载着裴渊童年记忆的老宅，她突然理解了裴渊肩上背负的重量。

　　裴渊下车，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旧钥匙：“现任房主在国外，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买家，他答应让我偶尔来看看。”

　　铁门发出吱呀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两人走进荒芜的花园，脚下的石板路缝隙间长满了野草。

　　“这里曾经种满了白玫瑰。”裴渊指着花园一角，“我母亲最爱白玫瑰，她说它们纯洁又坚强。”

　　叶安歆想象着昔日的景象：繁花似锦的花园，空气中弥漫着玫瑰的芬芳，年幼的裴渊在园中奔跑嬉戏。那样的画面，与眼前荒凉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裴渊用那把旧钥匙打开房门，灰尘在阳光中飞舞。屋内的家具大多还在，只是都被白布覆盖着，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

　　“这边是客厅。”裴渊掀开一块白布，露出一架老式钢琴，“我母亲经常在这里弹琴。”

　　他轻轻抚过琴键，没有按下，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记忆。

　　叶安歆注意到墙上还挂着几幅褪色的照片。其中一张是年幼的裴渊骑在父亲肩头，笑得无比灿烂。那样的笑容，是她在现在的裴渊脸上从未见过的。

　　“这是你几岁的时候？”她轻声问。

　　“六岁。”裴渊注视着照片，眼神柔和，“那天是我生日，父亲特意提早回家陪我。”

　　他继续带着叶安歆参观，每一个房间都有他的回忆：书房里，父亲教他写毛笔字；阳光房里，母亲陪他做手工；楼梯拐角处，他曾经不小心摔下来，磕破了膝盖。

　　在二楼的一个房间前，裴渊停顿了很久，才推开门：“这是我的房间。”

　　房间保持着少年时期的样子，墙上还贴着航天海报，书桌上散落着一些模型零件，床上铺着印有火箭图案的床单。

　　“你一直很喜欢航天。”叶安歆说，这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个确认。

　　裴渊点点头：“那时候的梦想是当宇航员。父亲给我买了所有关于航天的书，母亲则总笑我说，裴家的继承人怎么能去当宇航员。”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叶安歆听出了其中的苦涩。

　　他们来到阳台，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花园。午后的阳光洒在裴渊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叶安歆看着他凝视远方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总是那么拼命工作，为什么总是把自己绷得那么紧。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她轻声问。

　　裴渊沉默了很久，久到叶安歆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因为我想让你了解真实的我。”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不是裴氏的继承人，不是商场上那个冷硬的裴渊，而是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有着平凡梦想的裴渊。”

　　他转身面对叶安歆，眼神认真：“我想让你知道，我也曾拥有过简单快乐的生活，也曾经是个会做梦的孩子。只是生活给了我太多的责任，让我不得不把这些都埋藏起来。对于和你的婚约，这是我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如果短时间内我不变强大，我就无法保护我所珍贵的一切。我母亲最大的希望就是让我买回裴家……”

　　叶安歆的心被触动了。她走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谢谢你愿意和我分享这些。”

　　裴渊反握住她的手，力道有些重，仿佛在寻求支撑：“那场破产改变了一切。父亲一夜之间离开了人世，母亲不得不变卖她心爱的首饰，我们被迫搬出了这栋住了三代的房子。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一定要重振裴家，一定要把属于我们的一切都拿回来。”

　　这是叶安歆第一次听裴渊说起这些往事。她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的重量，能想象那个少年在一夜间长大成人的痛苦。

　　“你做到了。”她轻声说，“裴氏现在比以前更加强大。”

　　“但有些东西再也回不来了。”裴渊的目光扫过荒芜的花园，“父亲没能看到裴氏重振的那一天，母亲的身体也大不如前。而我...我也不是从前那个我了。”

　　叶安歆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

　　深夜的路灯下，微黄的光芒洒在老宅的每一个角落。裴渊带着叶安歆来到后院，那里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

　　“这棵树是我出生时父亲移植过来的。”裴渊抚摸着粗糙的树干，“当时的它好像就有很高很高了，父亲说要让它和我一起成长。”

　　银杏树叶在秋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他的话语。

　　“我会帮你把这栋房子买回来。”叶安歆突然说，“不是作为叶家的女儿，而是作为叶安歆，作为...你的朋友。”

　　裴渊转头看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为什么？”

　　“因为这里不只是栋房子，”叶安歆环视着四周，“这里是你的根，是你的一部分。而且...”她顿了顿，声音轻柔，“我希望你能重新找回那个会做梦的少年。或许曾经我也讨厌你，讨厌你强制执行了婚约，让我很不能接受。但如今，我面对你那样的事情，或许我还没有你的勇气，没有你能够解决问题……”

　　裴渊深深地望着她，眼中有什么东西在融化。他伸出手，轻轻拂去她发梢上的一片落叶：“安歆，你总是能给我惊喜。”

　　“需要抱一个吗？”

　　裴渊一愣，然后，他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地将她拥入了怀中。

　　这个拥抱来得突然，却并不急促。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手臂环住她的肩膀，力道坚定却不含压迫，仿佛在拥抱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叶安歆完全僵住了，脸颊被迫贴在他质地精良的西装面料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传来的温热体温，以及他沉稳、却略微加快了的心跳。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丝淡淡的咖啡香。

　　周围的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她能感觉到，裴渊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环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这是一个沉默的拥抱，没有任何言语，却比任何感谢的话都更有力量，清晰地传递着他此刻汹涌的、难以言喻的感动。

　　离开老宅时，夕阳已经将天空染成了橘红色。裴渊锁上门，最后看了一眼这栋承载着他太多记忆的房子。

　　“谢谢你今天陪我来。”在回程的车上，裴渊轻声说。

　　叶安歆摇摇头：“应该是我谢谢你，愿意让我看到这一面的你。”

　　车子驶离老城区，重新回到繁华的都市。叶安歆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心中充满了对裴渊的理解与疼惜。

　　她终于明白，他那冷硬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背负了太多过往的心。

　　而裴渊，在等红灯的间隙，偷偷看了眼身旁的叶安歆。她的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温柔。那一刻，他感到心中某个冰冷的部分正在悄然融化。

　　也许，与一个人分享沉重的过去，并不是负担，而是一种解脱。而叶安歆，或许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那个，能够理解并接纳他全部的人。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在这个喧嚣的城市里，两颗心因为一次老宅之行，而靠得更近了。而对裴渊来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人展露内心的脆弱，也是他迈向新生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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