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泪水与浴水

　　“她挣扎着，抬起了手臂，”夜天浩（剑琉璃）模仿着当时剑琉璃那艰难的动作，手指微微抬起，“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让我传达……结果，只来得及说完‘苏明……这两个字，就……就真的……断气了！”

　　“等等！你怎么能肯定她确实断气了？！”苏明薇猛地从水中站起身来，带起大片水花，她激动地喊道！

　　温热的水珠从她光滑的肌肤上滑落，胸前饱满的柔软在剧烈的颤抖着，在无声的诉说着苏明薇情绪的剧烈波动。

　　“说不定……说不定是什么假死的手段!或者是龟息术！你怎么能就这么断定？！”

　　她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接受挚友就那样轻易地离去。

　　夜天浩（剑琉璃）仰头看着激动不已近乎失去理智的苏明薇，心中虽充满同情，但只能平静地，却带着一丝残酷的肯定，回答道：“很抱歉……我的魂武很弱，有诸多限制。”

　　他（她）顿了顿，他（她）必须打破苏明薇最后的幻想，随后说出了那个无法反驳的证据:

　　“所以……它只能够收纳……没有生命的物品。”

　　当时，他（她）尝试过，只有在确认剑琉璃生命气息完全消失后，那枚空间卡片，才能将她的躯体收纳进去。

　　苏明薇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呆愣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动了一下，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气，然后缓缓地、失魂落魄地坐回了温热的池水中，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苍白的脸颊，她也浑然不觉。

　　最后一丝侥幸，被无情地击碎了，真相，如同最冰冷的匕首，赤裸而残忍，彻底刺穿了她所有的侥幸。空气中，只剩下绝望的沉默。

　　池水似乎因为这段残酷的叙述而变得有些冰凉。夜天浩（剑琉璃）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继续着他的故事。

　　幸亏这硕大的浴池能够源源不断地提供热水，还有莉莉似乎感知到气氛的凝重，悄无声息地多次进来添加热水、奉上温水，才让他没有在漫长的叙述中渴死。

　　他讲述着自己当时是如何心惊胆战地隐藏踪迹离开茅草屋，如何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对危险的直觉，艰难地前往那个隐蔽的地下湖。

　　以及……为了能够将剑琉璃的躯体收纳进空间卡片，而不得不为她清洗身体，让她能够干净、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

　　“虽然你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琉璃，”苏明薇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情绪似乎稍微平复了一些，她看着夜天浩（剑琉璃），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一丝真诚的感谢，“但是，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让她.……体面地离开了。”

　　这声感谢，让夜天浩（剑琉璃）心中微微一暖。

　　然而，这温暖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

　　苏明薇的语气陡然一转，变得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与杀意！

　　“但是！你小子！竟然敢亵渎琉璃的身体！竟然敢随意地摆弄她的残躯？！”

　　一股冰冷的、如同实质般的恶寒，瞬间从夜天浩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苏明薇那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杀意！仿佛下一秒，那柄恐怖的玄雷枪就会洞穿他的心脏！

　　女人都是如此善变的吗？！夜天浩在内心惊恐地哀嚎。

　　“您您……您放心！”他连忙摆手，急声解释道，生怕说慢了就被当场格杀，“我除了必要的清洗外，绝对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不敬的举动！”

　　“料你小子也不敢！”苏明薇的气势又奇迹般地缓和了下来，甚至……语气中还带上了一丝莫名的、近乎轻浮的调侃？“怎么样，小子，第一次看到如此完美的人儿，是不是自惭形秽？看得目瞪口呆了吧？”

　　“额……嗯……嗯……”夜天浩（剑琉璃）被苏明薇这堪比翻书的态度转变弄得措手不及，大脑一时间宕机，只能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完全跟不上她的思维节奏。

　　“哈哈哈，开个玩笑，调整一下气氛。”苏明薇忽然笑了起来，但那笑声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和空洞。

　　她眼眸中的轻浮迅速褪去，重新被深沉的寂寞与悲伤所取代，她落寞地低声解释了一句，仿佛在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找补。

　　夜天浩心中暗叹，内心五味杂陈，知道她只是在用这种方式，掩饰内心那无法排遣的巨大痛苦。

　　接着，夜天浩告诉了苏明薇自己在寂灭之森后来的经历——如何遭遇那两个亡命之徒的追杀。

　　“他们是耗子和山猫！”苏明薇咬牙切齿地打断了他，眼中进发出仇恨的光芒，直接说出了那两人的代号。

　　“嗯？”夜天浩（剑琉璃）一愣。

　　“没事！你现在不需要知道他们是谁！”

　　苏明薇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杀意，但语气依旧冰冷，“你只需要知道，他们是你的仇人！是罪该万死之人！这就够了！”

　　夜天浩（剑琉璃）能从她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恨意中感受到，这两个人，绝对与剑琉璃的遇害脱不开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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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夜天浩（剑琉璃）最后总结道，“我晕倒了过去，然后再次睁眼……就在剑琉璃的房间里了。”

　　不知过了多久，这漫长而沉重的叙述终于走到了尽头。池水，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带上了一丝微凉。

　　当最后一个字说出口，夜天浩（剑琉璃）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

　　那压抑在心底许久、几乎要将他灵魂压垮的秘密，终于说了出来。他（她）从未感觉如此舒服，如此踏实。

　　他（她）整个身体都瘫软了下来，慵懒地靠在光滑的池壁上，仿佛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种深深的疲倦，但又混合着解脱的奇异感觉，席卷了全身。

　　他（她）明明那么怕死，为了不让苏明薇知道真相而杀死自己，之前努力扮演着剑琉璃的身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但现在，将一切和盘托出后，反而生出一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豁达与无力。

　　苏明薇很久都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水中，低垂着头，眼神空洞，仿佛在消化着这庞大而残酷的信息，金色的发丝与水汽模糊了她的表情。

　　突然，她毫无征兆地动了！

　　如同一条矫捷的美人鱼，她猛地扑了过来，带起水面一阵剧烈的涟漪。温热的池水溅了夜天浩（剑琉璃）一脸。

　　下一秒，一具温软、湿润、同样一丝不挂的娇躯，紧紧地贴了上来，将他（她）牢牢地抱住！苏明薇用的力气是如此之大，仿佛要将彼此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呜哇——！！！！”

　　“呜呜呜……对不起……琉璃……对不起……是我没用……我好没用……没能保护好你……”

　　苏明薇将脸深深地埋在他（她）的颈窝间，再也无法维持任何坚强与冷静，放声痛哭起来！

　　那哭声悲切而绝望，充满了无尽的自责与悔恨。

　　此刻，她不是什么军区里威严的军官，不是什么诡计多端的谋士，也不是什么苏家大小姐，她只是一个失去了最重要挚友的、脆弱而爱哭的小女孩。

　　滚烫的眼泪和湿漉漉的鼻涕，毫不客气地蹭了夜天浩（剑琉璃）一身。

　　但他（她）没有丝毫的嫌弃，心中反而涌起一股复杂的酸楚与怜惜。他（她）迟疑地抬起那只属于剑琉璃的、纤细莹润的手，有些笨拙、生疏却充满了温柔，为苏明薇擦拭着脸上纵横的泪水。

　　就在这温情与悲伤交织的时刻，一句熟悉的话，再次完全不受控制的话，仿佛是来自于灵魂深处某个被触动的碎片，自然而然地从他（她）的嘴边溜了出来，带着一丝连他（她）自己都熟悉的、属于剑琉璃的呆萌和安抚意味：

　　“苏苏别哭，姐的肩膀给你靠！”

　　话音刚落，夜天浩（灵魂）就僵住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完了！！！

　　果然，苏明薇的哭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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