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惊喜的章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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函谷关，天下雄塞。深冬的寒风好似鞭子，凶狠地抽打在险峻的关墙之上，发出呜咽般的厉啸。
城堞上凝结着厚厚一层白霜，秦军的黑旗在凛冽的朔风中猎猎翻卷，就像挣扎的困兽。
关外，是烽烟四起，叛旗如林的关东；关内，是暂时尚在帝国掌控，却已人心浮动的三秦大地。
关城最高处的箭楼内，炉火熊熊，驱散了部分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压抑。
章邯端坐在主位，一身玄色鱼鳞甲胄未卸，风尘仆仆之色未褪。
他面前巨大的青铜案几上，摊开着一卷卷来自关东各地的军情密报。
跳跃的火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如同刀削斧凿，眉头紧锁，深陷的眼窝中是化不开的疲惫与凝重。
数月来，他带着二十万囚徒军，在函谷关这条脆弱的防线上缓慢行进。
陈胜的数十万大军虽被阻于荥阳城下，但各地蜂起的叛军如同燎原的野火，不断蚕食着帝国的肌体。
粮秣告急，兵员匮乏，士气低落……每一份战报都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将军，陈郡、砀郡和九江方向，最新密报已汇总。”
副将王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将几卷用特殊火漆密封的竹筒恭敬地放在案上。
章邯没有说话，只是用布满茧子和细小冻疮的手指，拿起最上面一卷，熟练地刮开火漆。
展开密报，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鹰隼，逐字逐句扫过。
“……陈胜王庭内斗愈烈，葛婴被诬‘拥立伪王’，遭陈胜猜忌当庭斩杀，悬首城门……”
“……砀郡守周市，拒陈胜‘就地正法’诏，杀王使，举旗反叛……”
“……九江郡守易人，陈胜心腹田臧出狱，总督陈郡防务，权倾一时……”
“……武臣统兵三万，携名士张耳、陈馀北略赵地，陈胜许以裂土封王之诺……”
“……荥阳前线，吴广久攻不下，粮草匮乏，军心浮动，陈胜屡下严诏催逼，责其‘迁延不进’……”
一条条信息，钻入章邯的眼中。
葛婴死了！
这个曾在陈郡点兵 ，江湖豪气的悍将，竟死于如此可笑的“拥立伪王”罪名之下！陈胜……何其昏聩！
周市反了！
一个小小的砀郡守，竟敢公然杀使举旗！陈胜的屠刀，终于逼反了自己人！
田臧出狱，总督陈郡防务。章邯眼中精光一闪。这条恶犬重获权柄，盘踞王都，陈胜身边再无猛将掣肘，王庭已成蛇窟！
武臣北略赵地，带着张耳陈馀，裂土封王。
章邯嘴角勾起冰冷的嘲讽。
引狼入室，驱虎吞狼。陈胜这是在自掘坟墓！张耳陈馀，岂是甘居人下之辈？赵地，必将生乱！
而荥阳……吴广！这个陈胜麾下最善战，耿直的假王，正被李由死死挡在坚城之下，内无粮草，外有催逼，如同困兽！
其军心士气，已至崩溃边缘！
“好……好……好！”
章邯猛地将密报拍在石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霍然起身，在箭楼内来回踱步，玄甲摩擦发出铿锵之声。
那深锁了数月的眉头，竟在此刻，罕见地……舒展开来！
释然与杀机，从他身上勃然升腾！
“天助大秦！天助大秦啊！哈哈哈！”
章邯的笑声低沉而有力，好似闷雷滚过箭楼，
“陈胜！匹夫！竖子！得志便猖狂！刚愎自用，猜忌功臣，滥杀大将，逼反地方！其麾下看似兵强马壮，实则……早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盘散沙！自取灭亡之道！”
他猛地停步，眼中精光爆射，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指咸阳方向：“王离！”
“末将在！”王离肃然抱拳。
“传令！”
章邯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函谷关防务，由你全权节制！加固城防，广布斥候！没有本将军亲笔手令，任何人不得开关！违令者，斩！”
“末将遵命！”王离沉声应诺。
章邯不再多言，大步走向箭楼角落的兵器架，一把抓起自己的佩剑和头盔。
他动作迅捷，没有丝毫拖沓。
“将军……您这是？”
王离看着章邯整装待发的姿态，有些不解。
“备马！”
章邯的声音久违的炽热，“本将军要……亲赴咸阳！面见陛下！”
通往咸阳的驰道，在深冬的寒风中显得格外空旷寂寥。
千里冰封，原驰蜡象。
章邯只带了数十名最精锐的亲兵铁骑，一人双马，昼夜兼程。
马蹄踏碎坚冰，在冻土上扬起一溜雪沫烟尘。
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割在脸上，但章邯胸中却燃烧着一团火焰。
函谷关外叛军内斗的消息，就似最强劲的东风，吹散了他心头积压已久的阴霾。
陈胜政权的腐朽与分裂，已从内部开始！
这是帝国千载难逢的反击良机！
但……帝国的力量，也已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关中能战之兵，几乎被他抽空填在了函谷关一线。
再征发？关中百姓早已不堪重负，怨声载道，再强行征丁，恐生内变！
骊山那二十万在冰天雪地中苦役的刑徒！在没有粮秣资源的配给下，就是累赘，他必须采取行动。
一个大胆疯狂的计划，在章邯心中迅速成型！
他需要皇帝的一道诏书！
一道……大赦天下，允诺刑徒以军功赎罪的诏书！他要将骊山这数十万满心怨恨，却身强力壮的刑徒，武装起来，变成帝国扫荡叛军最锋利，残酷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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