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神山在在望

　　小型水上飞机的引擎发出单调的轰鸣，在稀薄而寒冷的空气中奋力前行。机舱内光线昏暗，只有仪表盘上幽蓝的光芒映照着几张疲惫而紧张的脸。马克（“狼爪”）靠坐在舷窗边，怀中抱着裹在厚实毛毯里的狼崽“孤狼”。小家伙似乎对高海拔和低温有些不适，微微打着哆嗦，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却异常明亮，紧紧盯着窗外下方那片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边的、巍峨连绵的雪山。

　　他们已经飞行了数个小时，穿越了危机四伏的缅甸丛林和险峻的横断山脉，正朝着世界屋脊——青藏高原的腹地深入。下方是如同巨龙脊背般起伏的山峦，在如水的月色下，显得无比壮丽，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苍凉与神秘。

　　“进入藏南地区了。”飞行员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一丝凝重和静电噪音，“气流很不稳定，大家坐稳。预计一小时后，抵达预定降落点——纳木错湖北岸的一个隐蔽山谷。”

　　“雷鸟”坐在前排，不断查看着平板电脑上接收到的加密信息，脸色越来越难看。“毒牙”靠在对面，闭目养神，但紧握的拳头显示他并未放松。昏迷的李博士被安置在机舱后部。

　　“情况怎么样？”马克低声问。

　　“很糟。”“雷鸟”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冈仁波齐地区的能量扰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级别。卫星图像显示，神山主峰周围出现了大规模、不自然的极光现象，持续不散，颜色……是暗红色的。藏区各地的古老寺庙都报告了异常，有的佛像无故流泪，有的经筒自转……民间谣言四起。”

　　他切换了一张图片，那是一片被暴风雪笼罩的山谷，但隐约可以看到一些不属于自然造物的、棱角分明的黑影。“至少有三股以上的武装力量已经确认在神山周边活动，冲突已经发生。‘守夜人’的外围哨所损失了好几个。‘普罗米修斯’的人……恐怕已经先到了。”

　　马克的心沉了下去。最坏的情况正在发生。

　　“呜……” 怀中的“孤孤”突然不安地动了一下，抬起头，鼻翼剧烈翕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带着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的呜咽。它的目光，死死地盯向前方舷窗外的某个方向。

　　马克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在遥远的天际线尽头，群山的轮廓之上，隐隐可以看到一团巨大无比、仿佛连接着天地的、缓缓旋转的暗红色漩涡状光晕！即使相隔如此之远，也能感受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神圣与邪异、古老与暴戾的庞大威压！

　　那就是冈仁波齐！ “饕餮”本体沉睡之地！也是预言中终结一切的地方！

　　“我们……快到了。”马克喃喃道，手心渗出了冷汗。怀中的狼粪布包，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传来一阵微弱但持续的温热感。

　　“能量干扰太强了！导航失灵！我们得盲降！”飞行员突然紧张地喊道。飞机开始剧烈颠簸起来，窗外出现了诡异的静电火花。

　　“抓紧！” “雷鸟”大吼。

　　飞机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在混乱的气流中艰难地朝着预定山谷滑翔。下方是漆黑一片的、被冰雪覆盖的莽莽群山。

　　几分钟后，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和剧烈的震动，飞机猛地撞上了什么东西，然后在一片雪坡上滑行了一段距离，终于停了下来。

　　“快！离开飞机！可能会爆炸！”飞行员踹开变形的舱门。

　　几人迅速携带装备，拖着昏迷的李博士，跳下飞机，滚倒在冰冷的雪地里。回头望去，水上飞机的一侧机翼已经折断，机身扭曲，冒着黑烟。

　　他们身处一个三面环山的、相对平坦的谷地。远处，纳木错湖如同巨大的宝镜，在月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光芒。而更远处，那个连接天地的暗红漩涡，仿佛近在咫尺，投下令人窒息的光影。

　　“检查装备！清点人数！” “雷鸟”咳嗽着，从雪地里爬起来。

　　除了些许擦伤，众人并无大碍。但形势极其严峻。他们失去了空中交通工具，身处海拔超过五千米的无人区，距离目的地冈仁波齐峰还有相当远的距离，而且强敌环伺。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飞机的动静肯定被探测到了！”“毒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黑暗的山脊。

　　“孤孤”从马克怀里跳下来，站在雪地上，昂起头，对着远处那暗红漩涡的方向，发出了一声悠长而苍凉的嗥叫！这声嗥叫不同于以往，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韵律和穿透力，仿佛在向那座神山宣告着自己的到来！

　　嗥叫声在群山谷地间回荡，久久不散。

　　“它在……召唤什么？”马克心中凛然。

　　嗥叫声刚落，四周漆黑的山林中，突然亮起了无数点幽绿色的光芒！是狼的眼睛！成千上百双！

　　“是藏狼！好多！”“毒牙”端起枪，声音紧张。

　　然而，那些狼并没有发动攻击。它们从山林中缓缓走出，沉默地围成一个巨大的圈子，将马克等人围在中心。狼群的眼神中，没有敌意，反而带着一种敬畏和期待，目光都聚焦在“孤孤”身上。

　　一头体型格外健壮、毛色灰白、眼神沧桑的头狼缓缓走上前，在距离“孤孤”几米远的地方停下，然后……缓缓低下头，匍匐在地！仿佛在觐见它们的王！

　　“孤孤”看着那头老狼，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它没有动，只是微微扬了扬头，发出一声低沉而威严的轻吼。

　　老狼抬起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嗥叫。狼群立刻骚动起来，让开了一条通往山谷深处的道路。

　　“它们……在给我们带路？”“雷鸟”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是‘孤孤’……”马克看着身边这个小家伙，心中震撼无比。狼王的血脉，在这片土地上，依然拥有着无上的号召力。这或许是……一线生机？

　　“跟它们走！”马克当机立断。

　　于是，在无数藏狼沉默的注视和护送下，这一行伤痕累累的人类，跟随着那头老狼，踏着厚厚的积雪，向着远处那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冈仁波齐神山，开始了最后一段、也是最危险的徒步跋涉。

　　夜色深沉，风雪渐起。远方的神山，如同一个巨大的、跳动的心脏，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脉动。最终的命运之地，已近在眼前。而等待他们的，将是前所未有的考验与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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