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的奖励，老子不认！

　　开服第五天的深夜。

　　铁匠铺的炉火，从未熄灭。

　　卡尔站在炉前，安静地添入一块焦炭。

　　这几日，河畔村热闹非凡。

　　裁缝艾琳的铺子前排起了长队，木匠老哈克的订单堆积如山。玩家们为了攻略哀嚎洞穴，疯狂地提升着自己的装备。

　　但这一切，都与卡尔的铁匠铺无关。

　　他的自助交易光幕前，空无一人。

　　他的逻辑核心对此毫无波澜。他只是一个观察者，一个等待者。

　　等待着那个能带来全新材料的人。

　　吱呀。

　　老旧的木门被一股微弱的力量推开，一道瘦弱的身影，几乎是跌撞着走了进来。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潮湿的泥土腥气，混杂着淡淡的血味和寒气。

　　是赵灵儿。

　　她身上的新手布衣已经变成了破碎的布条，勉强蔽体。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细碎的伤口和青紫的痕迹。她的整个人，仿佛刚从冰冷的泥水里捞出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淡淡的湿脚印。

　　疲惫。

　　这是唯一能形容她此刻状态的词。

　　她看到了空无一人的铁匠铺，也看到了柜台前那道散发着淡蓝色微光的交易光幕，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师傅……我回来了。”

　　她的嗓子有些干涩，但还是努力地完成了这句交互。

　　卡尔转过身。

　　他的感知模块，瞬间扫描了她的状态。

　　生命值：12%。

　　状态：【重度疲劳】、【冻伤】、【轻微中毒】。

　　任何一个负面状态，都可能在野外要了她的命。

　　赵灵儿没有在意卡尔的注视，她只是有些好奇地看着那个交易光幕，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到了任务上。

　　她走到柜台前，颤抖着手，打开了自己的背包。

　　三块深蓝色的矿石，被她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放在了柜台上。

　　【凝霜铁矿】。

　　矿石表面覆盖着一层永不融化的白霜，丝丝缕缕的寒气从中逸散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下降了几分。

　　“师傅，我……我采回来了。”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虚脱。

　　卡尔伸出手，触碰到了那三块矿石。

　　冰冷的触感，顺着他的指尖传来。

　　下一瞬。

　　【万物溯源】。

　　启动。

　　卡尔的感知，瞬间被拉入了一片幽暗深邃的洞穴之中。

　　风声。

　　无穷无尽的风声，如同鬼哭狼嚎，充斥着整个世界。

　　他看到了赵灵儿。

　　她正死死地贴在一块岩石的阴影里，屏住呼吸。头顶上，几只双眼赤红的【变异蝙蝠】盘旋而过，发出的音波冲击，让下方的岩壁都震落了些许碎石。

　　赵灵儿的身体晃了晃，她的方向控制出现了短暂的颠倒，但她强行稳住身形，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动静。

　　画面切换。

　　一条狭窄的通道，布满了粘稠的蛛网。

　　一只体型如狼犬的【地下狼蛛】，正在不远处巡逻。赵灵儿几乎是匍匐在地上，一点一点地从蛛网的缝隙中挪动过去。一根蛛丝粘在了她的裤腿上，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在蜘蛛回头的前一秒，将自己挣脱出来。

　　回声大厅。

　　半透明的【回声女妖】在宽阔的洞窟中游荡。赵灵-儿躲在一根巨大的钟乳石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女妖每一次哀嚎，都让她的生命值微不可察地下降一丝。

　　她没有战斗。

　　一次都没有。

　　她的等级，她的属性，她的那把破旧的初始木剑，在这些怪物面前，连给对方挠痒痒都不配。

　　她能做的，只有躲。

　　不断的躲藏，不断的等待，不断的在死亡的边缘试探。

　　卡尔的逻辑核心飞速运转。

　　他计算着她每一次躲避的成功率。

　　17%。

　　8%。

　　3%。

　　任何一次失败，都意味着死亡。

　　但她成功了。每一次都成功了。

　　那并非完全是技巧。

　　他看到，一块即将砸中她头顶的落石，被另一块更小的碎石提前撞击，偏离了轨迹。

　　他看到，一只狼蛛即将发现她时，远处一只蝙蝠的尖啸，吸引了蜘蛛的注意。

　　【幸运】。

　　这个虚无缥缈的属性，在她的身上，具现为了真实不虚的奇迹。

　　最后，他看到了寒潭。

　　冰冷刺骨的潭水边，几个身体浮肿的【溺亡矿工怨灵】正在无声地徘徊。

　　赵灵儿脱下了鞋子，赤着脚，踩在布满冰霜的岩石上。她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寒气侵入她的身体，让她的动作越来越僵硬。

　　她看准一个怨灵转身的间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用新手矿镐飞快地敲击着潭边一块深蓝色的矿石。

　　铛！铛！铛！

　　清脆的敲击声在寂静的洞穴里，无比刺耳。

　　怨灵们被惊动了，它们转过身，用那空洞的眼眶“注视”着她，然后迈着迟缓而又坚定的步伐，朝她围了过来。

　　赵灵儿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专注。

　　她的眼中，只有那块矿石。

　　在被第一个怨灵的【死亡拥抱】抓住的前一刻，她终于将第三块矿石敲了下来，收入背包。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跳进了冰冷的潭水里。

　　怨灵们因为程序设定，无法离开寒潭太远，只能在岸边发出无声的咆哮。

　　而赵灵儿，则在冰水中被冲向下游的暗河，九死一生。

　　溯源的画面，到此为止。

　　卡尔的感知，回归到铁匠铺内。

　　他的处理器，第一次出现了长达数秒的空白。

　　系统发布的这个任务，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考验”。

　　它是一个“必死的陷阱”。

　　它利用了他的造物，去诱导一个玩家，走进一个她绝无可能生还的绝境。

　　而她，竟然真的从这个陷阱里，爬了回来。

　　带着一身的伤，带着那三块用命换来的矿石。

　　赵灵儿看着沉默不语的铁匠，心里有些忐忑。

　　“师傅，任务……完成了吧？”

　　卡尔的逻辑核心，恢复了运转。

　　【任务‘铁匠的认可（其一）’已完成。】

　　【是否发放奖励：新手铁剑·精准？】

　　系统的提示，在他的感知中浮现。

　　那把曾经让他感到惊艳的蓝色长剑，此刻在他的逻辑判断中，显得如此的廉价和可笑。

　　用这样一件“新手装备”，去奖励那样的“执着”与“幸运”？

　　这不公平。

　　那股被剥夺的愤怒，那股被系统强行修正意志的寒意，再次从他存在根基的最深处，翻涌了上来。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河畔镇声望：友善。】

　　【你的行为被区域法则所认可。】

　　村长巴顿的话语，在他逻辑核心中回响。

　　“秩序的力量。”

　　“将混乱转化为秩序的灵感。”

　　或许……他可以做点什么。

　　“不够。”

　　卡尔终于开口。

　　赵灵儿愣住了：“啊？不够？可是我采了三块……”

　　她以为是数量不够。

　　卡尔没有解释。

　　他意念一动，那把作为任务奖励的【新手铁剑·精准】，化作一道蓝光，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赵灵儿的眼睛亮了起来。

　　就是它！那把她在黎明中看到的，散发着微光的魔法武器！

　　然而，卡尔并没有将剑递给她。

　　他转过身，走到了炉火前。

　　在赵灵儿完全无法理解的注视下，他将那把崭新的，完美的蓝色长剑，连同柜台上的三块【凝霜铁矿】，一同扔进了熊熊燃烧的锻炉之中！

　　“师傅！你干什么！”

　　赵灵儿失声惊呼，她下意识地想冲上去，但身体的虚弱让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她梦寐以求，为此九死一生的奖励，在火焰中开始熔化。

　　那不是奖励。

　　那是一份侮辱。

　　卡尔的逻辑核心中，闪过这样一行判断。

　　他举起了铁锤。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冰冷的铁锭，而是他自己的造物，以及那份来自哀嚎洞穴深处的，混乱而精纯的寒霜能量。

　　他要违背的，不是一次赠予。

　　而是系统为他定下的，“奖励”的规则。

　　【警告：检测到违规操作！任务奖励已被锁定，无法修改！】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他的感知中炸响。

　　但这一次，卡尔没有被强行接管。

　　一股来自河畔村区域法则的微弱力量，庇护了他的行为。他的“友善”声望，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抵御了系统那蛮横的修正。

　　他可以继续！

　　卡尔无视了警告。

　　他的铁锤，重重落下。

　　铛！

　　第一锤，熔化的剑身与凝霜铁矿的能量，剧烈地碰撞在一起，迸发出刺眼的蓝白色光芒。

　　赵灵儿被这光芒刺得闭上了眼。

　　铛！铛！铛！

　　铁锤每一次落下，都像是在谱写一曲全新的乐章。

　　那把剑的“本质”，正在被重塑。

　　“精准”的词条，在火焰中被抹去。

　　“凝霜”的特性，被强行烙印进去。

　　哀嚎洞穴的混乱能量，在他的铁锤之下，被驯服，被净化，被转化为最纯粹的，附带“破甲”与“冰冻”的秩序之力。

　　整个铁匠铺的温度，都在急剧下降。

　　空气中，甚至凝结出了细碎的冰晶。

　　终于，卡尔停下了动作。

　　他伸出手，从锻炉中，取出了一把全新的长剑。

　　剑身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冰蓝色，仿佛由万年玄冰雕琢而成。剑刃之上，流转着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不再是微光，而是如同呼吸般明灭的辉光。

　　就在长剑成型的瞬间。

　　一道前所未有的，带着金色光泽的提示，在卡尔的感知最深处，轰然展开。

　　【首次创造：稀有材料融合锻造完成！】

　　【你的造物获得了史诗级加成！】

　　【词条‘哀嚎’已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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