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烽火连天（二）

　　铁岩堡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味。毛林拖着疲惫的身躯，指挥着士兵们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抢修破损的堡墙，搬运伤员，清理战场。每一个活下来的守军脸上都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不见底的疲惫。他们打退了敌人第一波凶猛的进攻，但这胜利的代价，是近三成弟兄的伤亡。

　　然而，这份用血肉换来的短暂喘息，并未持续太久。

　　“将军！快看！”一名眼尖的哨兵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指向东北方向。

　　毛林心头一紧，猛地抬头望去。那个方向，是另一处同样重要的前沿支撑点——“鹰嘴崖”。地势比铁岩堡更为险要，易守难攻，由一名经验丰富的老校尉带领八百精锐驻守，是狼牙堡东北方向的重要屏障。

　　此刻，远方的天际，鹰嘴崖所在的山脉上空，原本晴朗的天空竟在肉眼可见地变得昏暗！并非乌云汇聚，而是一种更令人心悸的景象——仿佛整片天空的玄气都被强行抽取、压缩，形成了一个巨大、浑浊、缓缓旋转的漩涡！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即使相隔数十里，也如同实质般穿透空间，狠狠压在铁岩堡每一个人的心头！所有士兵，无论是正在搬运石块的，还是包扎伤口的，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脸色煞白地望向那个方向。一些修为低微的士卒甚至感到呼吸困难，双腿发软，那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所带来的本能恐惧！

　　“天……天象境……”毛林喉咙干涩，几乎发不出声音。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独孤烈，竟然在战争初期，就亲自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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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鹰嘴崖关隘。

　　守关的八百狼牙军士卒，此刻正承受着毕生未有的恐怖。关隘之外，黑水城大军如黑云压境，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关前那个凌空而立的身影所吸引。

　　他并未穿着华丽的铠甲，只是一袭暗紫色锦袍，但站在那里，就如同整个天地的中心。周身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正是黑水城主——独孤烈！

　　他冷漠地俯瞰着下方如同蝼蚁般坚守关隘的守军，眼中没有丝毫情感，只有如同看待死物般的漠然。

　　“冥顽不灵。”他淡淡地吐出四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关隘上每一个守军的耳中，如同死神的低语。

　　下一刻，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随着他的动作，天空那巨大的玄气漩涡骤然加速旋转，恐怖的吸力让关隘上的旌旗猎猎作响，几乎要被扯断！天地间的光线都仿佛被吞噬，变得一片昏沉。

　　守关的老校尉目眦欲裂，嘶声大吼：“结阵！全力防御！！”

　　幸存的士卒们强忍着灵魂深处的战栗，拼命将体内微薄的玄气注入到早已布置在关墙上的防御符文中，一道淡青色的光幕勉强亮起，笼罩住关键的一段城墙。

　　然而，这凝聚了八百人所有希望的光幕，在独孤烈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他只是随意地，向下轻轻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花哨炫目的光芒。

　　只有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凝聚了整片天空重量的磅礴巨力，轰然压下！

　　“咔嚓——！”

　　淡青色光幕连一瞬都未能支撑，如同被巨石砸中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裂痕，继而彻底崩碎，化为漫天光点消散。

　　紧接着，那股恐怖的力量毫无阻碍地，落在了鹰嘴崖关隘那依仗天险、用巨石垒砌的雄关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然后，在关隘上八百守军绝望、惊恐、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们脚下坚守的城墙、身后的营房、矗立的箭塔……所有的一切，开始无声无息地分解、崩塌！

　　不是被炸开，不是被撞碎，而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碾过，从上至下，寸寸瓦解，化为齑粉！巨石如同泥沙般滑落，人体在接触到那无形力量的瞬间就爆成了一团团血雾，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仅仅一击。

　　仅仅是一个看似随意的下按动作。

　　屹立数百年，号称天险的鹰嘴崖关隘，连同里面八百名誓死守卫的狼牙军将士，从物理意义上，被彻底抹去了。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光滑如镜的凹陷掌印，以及弥漫在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尘埃。

　　独孤烈收回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甚至没有多看那片废墟一眼，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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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是由霍去病麾下拼死逃回来的游骑带回来的。那斥候几乎是滚下马来，浑身浴血，精神似乎已经崩溃，只会反复嘶吼着：“没了！全没了！鹰嘴崖……一掌！就一掌啊！八百弟兄……没了！”

　　消息如同瘟疫般在狼牙堡内飞速传播。

　　起初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无法抑制的恐慌如同野火般蔓延开来。

　　“天象境……一掌就毁了鹰嘴崖……”

　　“八百人啊！连个全尸都没有……”

　　“这怎么打？我们怎么可能挡得住？”

　　“完了……全完了……”

　　普通士兵们聚集在一起，脸上失去了昨日全民皆兵时的决绝，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茫然。他们不怕死战，不怕流血，但面对这种完全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绝对力量，所有的勇气和信念都在瞬间动摇、崩塌。一种“无论如何挣扎都是徒劳”的绝望感，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堡内的气氛，从悲壮的热血，急转直下，变成了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杨帆站在主堡的最高处，听着下方隐隐传来的骚动和哭泣声，望着东北方向那似乎还未完全散去的异常天象余韵，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紧紧握着拳头，骨节发出咯吱的声响。

　　他知道独孤烈很强，但亲眼“见证”（通过斥候的描述和远方的异象）这种摧城灭寨的恐怖力量，所带来的冲击，远非想象可比。

　　这不是战争，这更像是一场……屠杀前的宣告。

　　狼牙堡的烽火，依旧在燃烧，但映照在守军眼中的，已不再是战意，而是深深的恐惧与绝望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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