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废土寻踪

　　“开拓者”号像一头扎进了被打翻的、并且被熊孩子胡乱搅拌过的颜料桶里。

　　车窗外，早已不是之前那种相对“正常”的废土景象——灰扑扑的地面，偶尔冒出的诡异气柱。这里的天空是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不断变幻的紫绿色，像是宇宙得了严重的皮肤病。地面不再是坚实的土壤或岩石，而是一种半凝固的、如同巨大果冻般的暗紫色物质，表面还漂浮着五颜六色、不断破裂又重组的能量气泡。

　　一些长得随心所欲的植物（如果那能称之为植物的话）从“果冻”里探出头来。有的像放大了千百倍、还在不停蠕动的紫色蘑菇，伞盖上布满了眨巴着的、像是眼睛的诡异斑点；有的则像是一丛丛扭曲的、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黑色荆棘，无风自动，相互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些在“果冻”表面或低空漂浮的生物。一只长得像剥了皮的、放大了的蝙蝠，却有着蜻蜓般的复眼和章鱼触手一样的尾巴，慢悠悠地飘过，留下一串湿漉漉的、带着腥气的黏液。几条像是剥了皮的蛇，但身体由半透明的、内部闪烁着电光的能量体构成，在“果冻”里钻进钻出，发出“噼啪”的轻响。

　　“这……这地方是被‘归墟’当橡皮泥捏过吗？”山猫一边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车辆，躲避着地面上突然出现的、吞噬一切的粘稠陷阱和空中飘浮的怪异生物，一边忍不住吐槽。即便是他这样身经百战的猛人，看到这种景象也觉得心里发毛。

　　“混沌废土，名副其实。”墨老脸色发白，紧紧抓着扶手，看着窗外光怪陆离的景象，声音有些干涩，“这里的物理规则和能量场都极度紊乱，是‘归墟’侵蚀与上古遗留力量碰撞最激烈的区域之一。古籍记载，此地名为‘畸变谷地’，是通往‘砺石山脊’的必经之路，也是最危险的一段路程。”

　　苏清月将感知力提升到极致，她的乙木生气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和干扰，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敌意的能量沼泽。她手腕上那个能感应能量波动的“手表”，指针正在疯狂地左右摇摆，根本无法锁定方向。

　　“能量场太混乱了，仪器基本失灵。”苏清月眉头紧锁，“只能靠小麒麟了。”

　　小麒麟此刻正人立而起，两只前爪扒在车窗上，小脸几乎要贴到冰冷的玻璃上。它的异色瞳孔收缩成了两条细线，额头上那撮毛毛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像一盏在浓雾中艰难穿透的小灯。

　　它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指出方向，而是不断地翕动着小鼻子，耳朵像雷达一样转动着，捕捉着空气中那无数混乱、扭曲的能量波动中，唯一一丝它熟悉的、温暖的“星火余烬”的共鸣。

　　这种感觉，就像要在成千上万个人同时大声吵闹的菜市场里，分辨出远处一个熟人在轻轻哼歌。

　　“好多……好多乱七八糟的味道……”小麒麟用意识向苏清月传递着信息，声音里带着困惑和一丝疲惫，“臭臭的‘归墟’味道，还有……酸酸的味道，苦苦的味道……那个暖暖的亮亮，藏在很里面，像……像被很多层脏脏的布包住了。”

　　它的小爪子指向一个方向，但那方向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在随着车辆的行进和外界能量场的波动，细微地调整着。

　　“在那里……不对，好像又往旁边歪了一点……等等，它好像在动？”小麒麟自己也有些不确信了。这里的能量乱流太强，连它天赋异禀的感知都被严重干扰。

　　“开拓者”号根据小麒麟模糊的指引，在畸变谷地中艰难穿行。车辆强化过的防护力场不时与空中飘浮的能量生物或地面上突然窜出的能量触手发生碰撞，爆开一团团刺眼的火花，引得那些怪异生物发出更加尖锐刺耳的嘶鸣。

　　“这样下去不行！”山猫额头见汗，“这鬼地方待久了，别说找东西，咱们自己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出去都是问题！”

　　就在这时，小麒麟突然猛地转过头，看向车辆侧后方一片生长着巨大、如同心脏般搏动的暗红色肉瘤植物的区域。

　　“有东西！很大的东西！在跟着我们！”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味道……很凶！而且……好像很饿！”

　　几乎在它发出警告的同时，车载雷达也发出了急促的警报声！一个庞大的、散发着高能量反应的生命信号，正从后方那片肉瘤植物林中高速冲出！

　　透过观测屏幕，众人看到了一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怪物。它大致有着狼的轮廓，但体型堪比一辆小型坦克！它的身体似乎是由凝固的暗影和扭曲的血肉拼接而成，表面布满了不断开合的、流出腐蚀性黏液的吸盘。它没有眼睛，头部只有一个巨大的、布满螺旋状利齿的窟窿，发出一种能扰乱精神力的低沉嗡鸣。它的四肢强壮有力，每一次蹬踏都在那果冻般的地面上留下燃烧着黑色火焰的足迹！

　　“是‘掠食者’！适应了混沌环境的顶级捕食者！”墨老失声惊呼，“它被我们的能量波动吸引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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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的！就知道没好事！”山猫骂了一句，毫不犹豫地将油门踩到底，“开拓者”号引擎发出咆哮，骤然加速！

　　然而，那只“掠食者”的速度更快！它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几个起落就追近了车辆，张开那布满螺旋利齿的巨口，一股带着强烈腐蚀性和精神冲击的暗影吐息，如同瀑布般朝着“开拓者”号席卷而来！

　　“护盾全开！”山猫大吼，同时猛打方向盘，进行规避！

　　暗影吐息擦着强化护盾的边缘掠过，护盾能量瞬间暴跌百分之三十，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被吐息波及到的地面，那片果冻状物质如同被泼了强酸般迅速消融、汽化，留下一个冒着黑烟的大坑！

　　“这东西不好对付！”山猫脸色难看，车辆在颠簸崎岖的地形上做出各种高难度机动，险之又险地躲避着“掠食者”接连不断的扑击和吐息。

　　苏清月努力维持着平衡，将乙木生气凝聚成一层薄薄的屏障，护住自己和身边的小麒麟、墨老，抵御着那怪物嘶吼中蕴含的精神冲击。

　　小麒麟则死死地盯着那只穷追不舍的“掠食者”，它能感觉到，这怪物不仅仅是饥饿，它的疯狂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一丝被更强大意志驱使的痕迹……是“归墟”吗？还是别的什么？

　　“不能跟它纠缠！”苏清月急道，“山猫，想办法甩掉它！”

　　“正在想！”山猫额头青筋暴起，目光快速扫过周围环境。突然，他注意到右前方有一片区域，地面上布满了不断明灭、散发着不稳定能量波动的蓝色水晶簇。

　　“赌一把！”山猫一咬牙，驾驶着“开拓者”号朝着那片水晶丛直冲过去！

　　“掠食者”显然没有太多智慧，依旧紧追不舍。

　　就在车辆冲入水晶丛的瞬间，山猫猛地按下了一个按钮！“开拓者”号尾部突然喷射出大量高强度的干扰箔片和能量诱饵！

　　这些干扰物瞬间引爆了那片不稳定的能量水晶丛！

　　“轰隆隆隆——！！！”

　　一连串剧烈的能量爆炸如同烟花般在水晶丛中绽放！狂暴的能量乱流瞬间席卷了那片区域！

　　“掠食者”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打了个正着，发出一声痛苦而愤怒的咆哮，庞大的身躯被炸得翻滚出去，身上多了许多焦黑的伤痕，动作也明显迟缓了下来。

　　“开拓者”号借助爆炸的冲击波和干扰，如同受惊的兔子，速度飙升到极限，几个拐弯，终于将那只可怕的“掠食者”甩在了身后，没入了畸变谷地更深处的、更加光怪陆离的迷雾之中。

　　车内众人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

　　“暂时安全了……”山猫抹了把汗，心有余悸。

　　苏清月安抚着怀里还在微微发抖的小麒麟，刚才的追击实在太惊险了。

　　小麒麟却突然又竖起了耳朵，它挣脱苏清月的怀抱，再次扒到车窗上，鼻子使劲嗅了嗅，异色瞳孔中闪过一丝疑惑。

　　“那个暖暖的亮亮……”它小声说，“感觉……比刚才清楚一点点了？好像……我们离它更近了？”

　　难道，刚才被迫的改变方向，阴差阳错地让他们更接近目标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细想，车辆前方，一片更加浓郁、仿佛有生命的、不断扭曲变幻的彩色迷雾，挡住了去路。迷雾之中，隐隐传来各种难以辨明的、令人心悸的声响。

　　废土的寻踪之路，依旧漫长而险恶。而那最后的“星火余烬”，似乎就藏在这片诡异的迷雾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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