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司徒岸的誓言

　　凌无双那刻意维持的疏离，如同一根细刺，扎在司徒岸的心头，不致命，却时时带来隐痛与不安。

　　他并非没有察觉她近日在暗中查阅前朝秘闻、探访江南旧族，只当她是为了凌家旧案殚精竭虑。

　　可她眼中那深藏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意识到的痛苦与挣扎，以及那下意识回避他触碰的动作，都让他无法再继续沉默地等待。

　　这日傍晚，司徒岸处理完公务，并未像往常一样留在书房，而是径直来到了凌无双的客院。

　　他未让仆役通报，轻轻推开了虚掩的院门。

　　院内，夕阳的余晖将最后一点暖色涂抹在青石板上。

　　凌无双并未待在房中，而是独自一人坐在那棵老槐树下的石凳上，背对着院门，身影在渐浓的暮色中显得单薄而孤寂。

　　她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正低头凝望，肩膀微微耷拉着，周身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沉重与迷茫。

　　司徒岸的脚步放得极轻，直到他走到她身后不远处，凌无双才恍然惊觉，猛地回过头。

　　看到是他，她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将手中之物飞快地塞入袖中，随即站起身，试图扯出一个如常的笑容，但那笑容僵硬而勉强。

　　“丞……丞相？您怎么过来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司徒岸没有错过她那一瞬间的慌乱和藏匿的动作，他的心微微沉了下去，但面上依旧平静无波。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迈步走到她面前，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仔细端详着她眉宇间那掩不住的疲惫与眼底深处的痛楚。

　　“无双，”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力度，“你还要躲我到几时？”

　　凌无双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下意识地想要后退，避开他过于洞察的目光。

　　“我……我没有……”

　　“你有。”

　　司徒岸打断她，语气肯定。

　　他向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清晰地看到她睫毛的颤动。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让你如此痛苦，甚至不敢让我知道？”

　　他的追问直指核心，让凌无双无处可逃。

　　她张了张嘴，那些关于母亲、关于“月魄”、关于自身血脉的可怕猜测在喉间翻滚，几乎要冲口而出，却又被她死死咽了回去。

　　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

　　看着她眼中剧烈的挣扎与几乎要溢出的泪水，司徒岸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被心疼所取代。

　　他不再追问原因，因为他知道，她此刻需要的或许不是盘问，而是坚定不移的支持。

　　就在凌无双以为他会继续逼问，或者会因为她的隐瞒而失望离开时，司徒岸却忽然伸出手，快如闪电般，精准地握住了她下意识想要缩回的手腕！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却又小心地控制着，不会弄疼她。

　　凌无双浑身一僵，试图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无双，看着我。”

　　司徒岸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一切迷雾的冷静与力量。

　　凌无双被迫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那双总是深邃难测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里面没有探究，没有怀疑，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心安的温柔与……

　　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斩钉截铁的决绝。

　　“我不知道你究竟在隐瞒什么，在害怕什么。”

　　司徒岸一字一句，声音沉稳如山，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也重重敲在她的心上，“或许与你正在查的旧案有关，或许与你母亲的遗物有关，或许……与你自身的来历有关。”

　　他每说一个“或许”，凌无双的心就猛地一跳，当他提到“自身的来历”时，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他竟然猜到了？！

　　司徒岸将她瞬间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稍稍放柔，拇指轻轻摩挲着她微凉的皮肤，带着安抚的意味。

　　“但是，无双，你听好了。”

　　他的目光牢牢锁住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与炽热，“无论你的过去如何，无论你身上流着谁的血，无论你曾经是谁，或者你的至亲曾经是谁——”

　　他微微停顿，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进她的灵魂深处：

　　“我司徒岸此生，认定了你，便只有你。

　　无论你是谁，来自何处，我娶定你了！”

　　这誓言，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凌无双的耳边，也狠狠撞击在她被冰封的心湖上！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山盟海誓的虚浮，只有最直接、最霸道、也最不容置疑的认定！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恐惧，所有的自惭形秽，在这一刻，仿佛被这滚烫的誓言狠狠击碎！

　　泪水瞬间决堤，汹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不再试图挣脱，反而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反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仿佛抓住狂风巨浪中唯一的浮木。

　　“司徒……”她哽咽着，泣不成声，所有的伪装和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我……我可能……我的母亲她……”

　　“嘘——”

　　司徒岸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抵住了她的唇，阻止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可能让她更加痛苦的话语。

　　他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眼中充满了心疼与怜惜。

　　“不必现在告诉我。”

　　他柔声道，将她轻轻拥入怀中，用宽阔的胸膛接纳她所有的脆弱与不安，“等你愿意说的时候，再告诉我。无论那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凌无双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前，泪水浸湿了他紫色的丞相常服。

　　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和沉重的压力，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让她在他怀中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暮色彻底笼罩了小院，星辰在天幕上悄然浮现。

　　司徒岸就这样静静地拥着她，任由她发泄着积压已久的情绪，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地传递着他的支持与守护。

　　不知过了多久，凌无双的哭声渐渐止歇，变成了细微的抽噎。

　　她从他怀中抬起头，眼睛红肿，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亮。

　　那层隔阂与冰霜，终于在司徒岸坚定的誓言下，消融殆尽。

　　“司徒岸，”她看着他的眼睛，声音还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地说道，“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最彷徨无措的时候，给了我毫不犹豫的信任与拥抱。

　　司徒岸低头，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痕，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傻瓜。”

　　无需再多言语，彼此的心意已然相通。

　　前路或许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但至少此刻，他们紧紧相拥，无所畏惧。

　　（第158章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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