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庶弟司徒瑾

　　自那日颐和堂初见后，凌无双便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听雪轩内处理公务，或是去司徒岸的书房与他商议“鬼官”案的后续线索，尽量避免与府中女眷过多接触，以免徒生事端。

　　然而，府中却有一人，对她表现出了持续而单纯的好奇。

　　这日午后，凌无双刚批阅完一批六扇门送来的卷宗，正站在院中那丛翠竹旁活动筋骨，便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阵迟疑的脚步声。

　　“凌……凌大人在吗？”一个清朗又带着些许腼腆的少年声音响起。

　　凌无双转身，只见院门口探进半个身子，正是那日见过的庶弟司徒瑾。

　　他依旧穿着那身月白长衫，手中还拿着一卷画轴，脸上带着些许紧张和期待。

　　“司徒公子？”凌无双有些意外，缓步上前，“有事吗？”

　　见她态度平和，司徒瑾似乎松了口气，走进院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打扰凌大人了。

　　我……我方才在园中作画，画的是雨后初晴的湖景，总觉得……总觉得少了些生气，听闻凌大人见多识广，想……想请凌大人指点一二。”

　　他说着，将手中的画轴双手奉上，眼神清澈，带着纯粹的、对技艺进步的渴望，并无半分杂质。

　　凌无双看着他这般模样，与府中那些心思各异的姨娘、表妹截然不同，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好感。

　　她接过画轴，在院中的石桌上缓缓展开。

　　画作描绘的是丞相府后园那片小湖雨后的景致，烟波朦胧，垂柳含翠，亭台隐现，笔法虽略显稚嫩，但构图雅致，用墨清润，已初具风骨，确实能看出作画者颇具天赋与灵气。

　　只是正如他所说，画面静谧有余，却缺乏一丝动态的生机。

　　“司徒公子画技不俗，意境已得。”

　　凌无双客观评价道，她虽不擅丹青，但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司徒瑾闻言，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但随即又有些苦恼：“凌大人过奖了，只是这‘生气’……”

　　凌无双目光落在画中那片平静的湖面上，心中微动，伸手指了指：“若在此处，添上几笔，勾勒出一两只掠过水面的飞鸟，或是在这柳枝间，点上几只嬉戏的蜻蜓，是否会更添灵动？”

　　司徒瑾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眼睛顿时一亮，拍手道：“妙啊！飞鸟惊波，蜻蜓点水！我怎么就没想到！凌大人果然见识不凡！”

　　他看向凌无双的目光充满了敬佩，“凌大人不仅精通查案，连画理也如此通透！”

　　凌无双被他夸得有些失笑：“我不过是旁观者清，随口一提罢了。于丹青一道，实是门外汉。”

　　“凌大人太谦虚了。”司徒瑾却认真地说道，“兄长常说，万事万物，道理相通。

　　凌大人能于细微处洞察案情，自然也能于画作中看出关窍。”他提到司徒岸时，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崇拜。

　　凌无双心中微动，看来他们兄弟感情似乎不错。

　　司徒瑾收起画轴，却并未立刻离开，反而好奇地问道：“凌大人，江南……是什么样的？

　　我听说那里四季如春，小桥流水，和京城很不一样。”

　　他眼中流露出向往之色，“真想去看看。”

　　看着他这副不谙世事、充满书生气的模样，凌无双很难将他与这深宅大院中的勾心斗角联系起来。

　　她简单地描述了一下江南的景致，小桥流水，乌篷船，蒙蒙烟雨。

　　司徒瑾听得入了神，喃喃道：“‘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真想亲身体会一番。”

　　他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道，“凌大人，您在江南查案，是不是遇到了很多危险？听说那些水匪都很凶悍。”

　　“职责所在，谈不上危险。”凌无双避重就轻。

　　“凌大人真是勇敢。”司徒瑾由衷赞叹，随即又有些赧然，“不像我，只会读死书，画些没用的画，手无缚鸡之力，遇到事情，怕是只会添乱。”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

　　在这高门大户中，他一个庶出的儿子，文不成武不就，既无继承家业的资格，也无出众的才华足以自立门户，处境确实有些尴尬。

　　凌无双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心中生出几分同情，温声道：“司徒公子何必妄自菲薄。

　　文武之道，各有千秋。

　　能沉心学问，寄情书画，保持本心纯净，亦是难得。

　　这世间，并非只有刀光剑影才算精彩。”

　　司徒瑾抬起头，看着凌无双清亮而真诚的眼眸，仿佛得到了莫大的安慰，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多谢凌大人开解。”

　　他又与凌无双闲聊了几句，问了几个关于六扇门办案的、不涉及机密的小问题，得到解答后，便心满意足地抱着画轴告辞了，说是要回去按照凌无双的建议修改画作。

　　看着少年雀跃离开的背影，凌无双微微摇头。

　　在这复杂的丞相府中，司徒瑾就像一股清流，单纯而干净。

　　只是，不知这份单纯，在这深宅之中，又能保持多久。

　　他的到来，像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为凌无双略显沉闷的客居生活带来了一丝清新的气息。

　　也让她意识到，这丞相府内，并非所有人都是心思叵测。

　　只是，这份单纯的好奇与善意，在未来的风波中，又将会面临怎样的考验？

　　（第65章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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