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街市冲突

　　司徒瑾的单纯与善意，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虽激起些许涟漪，却并未改变丞相府表面维持的平静。

　　凌无双依旧忙于公务与查案，与司徒岸的接触也多限于书房之内，两人皆默契地维持着上下级的界限，只是偶尔交汇的眼神中，流淌着只有彼此才懂的暖意。

　　然而，这平静很快便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打破。

　　这日午后，凌无双正在六扇门处理一桩积压的盗窃案卷宗，忽见陈七神色匆匆地闯入值房。

　　“头儿！不好了！”陈七语气急促，“司徒……司徒瑾公子在街市上与人发生冲突，失手将永昌伯府的二公子给打伤了！现在人被扣在了京兆府！”

　　凌无双手中朱笔一顿，猛地抬起头：“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陈七快速回禀道：“据咱们在街市上的兄弟回报，司徒公子今日与三两同窗去书肆，归途路过西市口，正遇永昌伯府的二公子赵蟠当街调戏一卖唱女。

　　司徒公子看不过去，上前理论，那赵蟠言语污秽，还动手推搡司徒公子，争执间，司徒公子不慎……

　　不慎将赵蟠推倒在地，额头撞到了路边的石阶，见了红。

　　赵蟠的随从当即扣下了司徒公子，扭送去了京兆府。

　　永昌伯府的人闻讯也已赶去，势头不小！”

　　司徒瑾？

　　打伤了永昌伯府的公子？

　　凌无双眉头紧锁。

　　她深知司徒瑾的性子，绝非主动惹是生非之人，定然是那赵蟠欺人太甚。

　　永昌伯府虽非顶级权贵，但在京城也是盘根错节，尤其与一些宗室子弟往来密切，颇为难缠。

　　司徒瑾一个庶子，卷入这等纠纷，后果不堪设想！

　　她立刻起身：“备马！去京兆府！”

　　同时，她快速对另一名捕快吩咐：“立刻回丞相府，将此事禀报丞相大人！”

　　事情牵扯到丞相府和永昌伯府，已非寻常治安案件，必须让司徒岸知晓。

　　凌无双带着陈七及几名捕快，快马加鞭赶到京兆府衙门。

　　衙门外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

　　衙内，气氛更是紧张。

　　只见永昌伯夫人，一位身着华服、面容刻薄的中年妇人，正指着额头裹着纱布、哼哼唧唧的赵蟠，对着京兆府尹哭天抢地：“府尹大人！您可要为我们蟠儿做主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被人在街市上打成这样！这还有王法吗？！凶手呢？必须严惩！”

　　赵蟠约莫十七八岁，面色虚浮，眼下青黑，此刻正捂着额头，哎哟哎哟地叫唤，眼神却偷偷瞟向一旁被两名衙役看管着的司徒瑾，带着一丝得意与怨毒。

　　司徒瑾则站在一旁，脸色苍白，月白长衫上沾了些尘土，发髻也有些散乱，但他脊背挺得笔直，紧抿着唇，眼神中带着愤怒与不屈，却并无多少惧色。

　　他身旁还站着一位衣衫朴素、抱着琵琶、瑟瑟发抖的卖唱少女。

　　“府尹大人，”

　　司徒瑾声音清朗，带着压抑的怒气，“分明是赵蟠当街欺辱这位姑娘在先，学生上前劝阻，他不仅口出恶言，还率先动手推搡，学生只是……

　　只是下意识格挡，他自己站立不稳摔倒，如何能怪到学生头上？”

　　“你胡说八道！”赵蟠猛地跳起来，指着司徒瑾骂道，“分明是你这厮多管闲事，出手伤人！府尹大人，我额上的伤就是铁证！

　　还有，我这些家丁都可以作证！”他身后的几名彪悍家丁立刻纷纷附和。

　　京兆府尹是个面团似的老官僚，此刻夹在丞相府和永昌伯府之间，左右为难，额头冷汗直冒。

　　他自然知道永昌伯府不好惹，但丞相府更是权势熏天，尤其那位年轻的丞相，手段厉害得很……

　　就在这时，凌无双带着人走了进来。

　　“京兆府尹何在？”凌无双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威压。

　　府尹一见她，如同见了救星，连忙起身：“凌总捕头，您怎么来了？”

　　永昌伯夫人见到凌无双，尤其是她身上那身绯色官服，脸色顿时更加难看，尖声道：“凌无双？你来做什么？这是我们伯府与丞相府之间的事，轮不到你六扇门插手！”

　　凌无双看都没看她一眼，目光直接落在司徒瑾身上，见他虽略显狼狈，但并无大碍，心中稍安。

　　她转而看向京兆府尹，亮出皇帝御赐的金牌，沉声道：“本官奉旨协理京畿刑名要案。

　　此案涉及街市斗殴，伤及勋贵子弟，本官有权过问。”

　　金牌一出，京兆府尹和永昌伯夫人脸色皆是一变。

　　凌无双走到那卖唱女面前，语气放缓了些：“姑娘，莫怕。

　　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

　　那卖唱女吓得浑身发抖，但在凌无双平静目光的鼓励下，还是断断续续地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与司徒瑾所言基本一致，并着重描述了赵蟠如何言语调戏、动手动脚。

　　“你……你血口喷人！”赵蟠气急败坏。

　　凌无双冷冷扫了他一眼，那目光如同冰刃，让赵蟠瞬间噤声。

　　她又看向赵蟠的那些家丁：“你们是亲眼所见，是司徒公子无故动手殴打你家公子？”

　　那些家丁在凌无双凌厉的目光逼视下，眼神闪烁，支支吾吾，不敢再像刚才那般肯定。

　　情况瞬间逆转。

　　然而，永昌伯夫人却不依不饶，撒泼道：“就算我儿有错在先，可他如今受了伤是事实！

　　他司徒瑾动手伤人也是事实！

　　难道丞相府的公子就能无法无天了吗？

　　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丞相大人到！”

　　众人皆是一惊。

　　只见司徒岸身着墨色常服，面色沉静地走了进来，他甚至没有看永昌伯夫人和赵蟠一眼，目光先是扫过司徒瑾，见他无恙，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随即落在凌无双身上，与她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府尹大人，”司徒岸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事情的经过，本相已大致了解。

　　舍弟年轻气盛，路见不平，出手失了分寸，惊扰街市，伤了伯府公子，确有不妥。”

　　他这话，看似认错，实则将事情定性为“路见不平”和“出手失了分寸”，而非故意伤人。

　　司徒岸继续道：“赵公子伤势，丞相府会负责延请名医诊治，并奉上汤药费。

　　至于舍弟……”他看向司徒瑾，“闭门思过半月，抄写《礼记》百遍，以示惩戒。

　　府尹大人以为如何？”

　　这处置，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轻描淡写，完全护住了司徒瑾。

　　京兆府尹哪敢有异议，连忙道：“丞相大人处置公允，下官没有异议。”

　　永昌伯夫人气得脸色铁青，还想再闹，却被司徒岸一个冰冷的眼神慑住，想起这位年轻丞相的手段，终究没敢再放肆，只能恨恨地跺了跺脚，带着还在哼哼的赵蟠，灰溜溜地走了。

　　一场风波，看似在司徒岸的强势介入下平息。

　　然而，凌无双看着永昌伯夫人离去时那怨毒的眼神，心中却隐隐觉得，此事恐怕……并未结束。

　　（第66章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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