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刑部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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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瑾被罚闭门思过,丞相府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然而,这宁静之下,暗流汹涌。
凌无双那日从京兆府回来后,心中那份不安始终挥之不去。
永昌伯夫人离去时的眼神,像毒蛇的信子,阴冷而怨毒。
果然,不过两日,风暴便以更猛烈的方式袭来。
这日午后,天空阴沉,乌云低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凌无双正在自己暂居的客院中,反复推敲那日街市冲突的细节。
司徒瑾的描述,赵蟠家丁闪烁的眼神,永昌伯夫人的愤恨……
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这场冲突,并非偶然。
忽然,前院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与厉声呵斥,打破了丞相府的静谧。
凌无双心下一沉,立刻起身向外走去。
刚出月亮门,便见管家谢福连滚带爬地跑来,面色惨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凌……凌姑娘!大事不好!刑部……刑部侍郎高文远,带着大队甲士,手持刑部文书,说是要……要拿二少爷归案!”
“归案?”凌无双眸光一凛,“以何罪名?”
“说是……说是故意伤人,致人重伤!”
谢福几乎要哭出来,“那赵家公子,昨夜突然伤势加重,呕血不止,太医署下了论断,说是内腑受创,性命垂危!永昌伯府一纸诉状告到了刑部,咬定是二少爷所为!”
重伤?
性命垂危?
凌无双心头一震。
那日赵蟠额上虽见了红,但绝无内腑重伤之兆,这才过了两日,怎会突然恶化至此?
这其中必有蹊跷!
她不再多问,身形一闪,已如一道轻烟般向前院掠去。
前院仪门处,气氛已是剑拔弩张。
数十名身着刑部皂隶公服、外罩皮甲、腰佩钢刀的差役,将庭院围得水泄不通,为首一人,身着从三品孔雀补子绯色官袍,面容瘦削,目光阴鸷,正是刑部侍郎高文远。
他身后,还跟着数名眼神精悍、太阳穴微微鼓起的高手,显然是防备丞相府武力抗拒。
司徒岸已闻讯赶到,他站在廊下,一身家常的墨色锦袍,并未着官服,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喜怒。
但他负手而立的身影,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威势,竟将对面数十名甲士的肃杀之气都压了下去。
司徒瑾被两名小厮护着,站在司徒岸身后不远处,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眼中充满了惊惧与茫然。
他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何曾见过这等直接上门拿人的阵仗。
“高侍郎,”司徒岸的声音平稳响起,打破了现场的死寂,“何事劳你兴师动众,率甲士闯我私邸?”
高文远拱手,行了一礼,姿态看似恭敬,语气却强硬无比:“下官参见司徒丞相。
奉刑部尚书大人钧令,前来缉拿伤人重犯司徒瑾。
永昌伯府二公子赵蟠,因前日街市冲突,内腑受创,性命垂危。
人证、太医署伤情鉴定俱在,证据确凿!按《大梁律》,殴斗致人重伤者,当立即缉拿,收监候审!
还请丞相莫要阻拦,以免落个包庇亲族、妨碍公务之嫌!”
他话音一落,身后甲士齐刷刷上前半步,刀鞘与甲片碰撞,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重伤?性命垂危?”司徒岸眉梢微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高侍郎,前日京兆府尹面前,赵公子虽额角见红,却中气十足。
何以两日之间,便伤重至此?
太医署的鉴定,可否容本相一观?
行凶过程的人证,又是否经得起推敲?”
高文远显然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份公文,展开朗声道:“丞相,此乃太医署三位太医联名签署的伤情鉴定,以及永昌伯府递上的诉状副本,还有当日数名目击家丁的画押证词!
铁证如山!至于伤情为何加重,或许是当日未曾察觉内伤,又或是……令弟下手过于阴狠!”
他目光锐利地射向司徒瑾,“丞相位极人臣,更应知晓国法无情!
若一味袒护,只怕于丞相清誉有损,于国法纲纪不容!”
这话已是相当不客气,几乎是指着鼻子说司徒岸徇私枉法。
“你胡说!”司徒瑾忍不住出声,声音因激动而发颤,“我根本没有用力推他!是他自己摔倒的!怎么可能内腑重伤?!”
“瑾儿。”司徒岸淡淡唤了一声,阻止了他继续争辩。
他目光扫过高文远手中的公文,并未去接,反而问道:“即便要拿人,按律,也需经有司审问,查明案情。
高侍郎打算将舍弟收押于何处?”
高文远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此案情节严重,受害者乃勋贵子弟,自当收押于刑部大牢,严加看管,等候审讯!”
刑部大牢!听到这四个字,司徒瑾脸色更白,连旁边的管家和下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不知道刑部大牢是出了名的阎王殿,里面关押的多是江洋大盗、死刑重犯,环境恶劣,狱吏凶悍,司徒瑾这般文弱少年进去,无异于羊入虎口,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分明是要借此机会,狠狠折辱丞相府!
凌无双此时已悄然来到司徒岸身侧,闻言眸光一寒,上前一步道:“高侍郎!此案尚有诸多疑点!
赵蟠伤情突变,内情不明;
所谓目击证人,皆是赵府家丁,证词难免偏颇。
是否应传唤当日街市其他目击百姓,乃至那位卖唱女,重新核实案情?
如此仓促拿人,投入刑部大牢,恐有不妥!”
高文远斜睨了凌无双一眼,语气带着轻蔑:“凌捕头,你六扇门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此案已由刑部正式接管,人证物证俱全,程序合法!
你在此指手画脚,是想质疑刑部,还是想包庇人犯?”
他不再理会凌无双,转向司徒岸,语气强硬:“丞相,下官公务在身,不便久留。
人是现在就跟我们走,还是需要下官‘请’他走?”
他身后的甲士再次逼近,手已按上了刀柄,杀气腾腾。
司徒岸袖中的手微微握紧,指节泛白。
他深知,此刻若强行阻拦,便是公然抗法,正中对方下怀,只会将事态扩大,对司徒瑾更为不利。
对方有备而来,程序上几乎无懈可击,硬碰硬绝非上策。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意和担忧,缓缓转身,看向脸色惨白的弟弟,伸手替他理了理微乱的衣领,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瑾儿,别怕。清者自清。跟他们去,哥哥会查明真相,接你回家。”
“哥哥……”司徒瑾眼圈一红,声音哽咽,用力点了点头。
司徒岸目光转向高文远,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冰寒刺骨:“高侍郎,人,你可以带走。
但我弟弟年少,未曾经历过这等事。
若他在刑部大牢期间,受到任何不该有的‘关照’,或是案情审理有丝毫偏颇不公……”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凛冽的寒意,“我司徒岸,必当亲自向高侍郎,以及你身后之人,一一讨教!勿谓言之不预!”
高文远被他目光中的冷厉与决绝慑得心头一寒,强自镇定道:“丞相放心,刑部自有法度规矩!”
说罢,他不敢再与司徒岸对视,猛地一挥手:“拿下!”
两名如狼似虎的刑部差役上前,抖出铁链,便要锁拿司徒瑾。
“且慢!”凌无双再次出声,她走到司徒瑾面前,无视那两名差役,从怀中取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瓷瓶,塞到司徒瑾手中,低声道:“收好,若觉不适,含一粒在舌下。记住,少说话,多观察。”
司徒瑾紧紧握住瓷瓶,如同握住一根救命稻草,感激地看了凌无双一眼。
铁链最终还是咔哒一声,锁住了司徒瑾纤细的手腕。
他被两名差役推搡着,在丞相府众人担忧、愤怒、恐惧的目光中,一步步向外走去。
天空愈发阴沉,仿佛随时都会降下暴雨。
司徒岸站在原地,目送着弟弟的背影消失在影壁之后,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那紧抿的薄唇和眼底深处翻涌的墨色,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凌无双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对方动作太快,赵蟠伤情有诈,刑部介入也过于蹊跷。
这不像永昌伯府的手笔,背后定然有人指使。”
司徒岸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冰冷:“我知道。他们想动瑾儿来试探我,或者说,激怒我。”他转头看向凌无双,目光深邃,“无双,我需要你帮我。”
“你说。”凌无双毫不犹豫。
“去查赵蟠的真实伤情,还有,找到那个卖唱女。”
司徒岸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我要知道,这盆脏水,究竟是怎么泼到我司徒家头上的。”
“好。”凌无双应下,目光坚定。
风雨欲来,而他们,必须在这惊涛骇浪中,守住自己在乎的人。
(第67章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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