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蜀道难,难于甩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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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灞水的湿冷夜气仿佛还粘在骨头上,薛仁贵的心却比脚下的秦岭山石更冷硬。

  他和两个同样从幽州平叛时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东宫六率老兄弟——擅使短弩的赵破军,精通陷阱追踪的孙老九——如同三块融进山影的石头,死死楔在陡峭的崖壁凸岩后,鹰隼般的眸子穿透黎明前最浓的黑暗,锁死下方山道上那支幽灵般的队伍。

  二十余骑,人马皆罩深色麻布,蹄裹厚毡,行进间只有沉闷的“噗噗”声。

  队形始终保持着斥候尖兵、主力居中、两翼警戒的标准楔形,机警异常。

  领头两人,一人身形剽悍,控马沉稳,隐隐是头领;另一人则略显瘦削,鞍旁挂着个蒙着黑布的鸟笼,不时有轻微扑棱声传出。

  “头儿,”

  赵破军的声音细如蚊蚋,带着边塞风沙磨砺出的冷冽,

  “马尾扫过的草痕,深浅和间距几乎没变。都是控马的老手,比百骑司那帮在长安城里养废了的家伙硬得多。”

  孙老九眯着眼,像在嗅风里的味道:

  “甲叶子卡扣紧实,马嚼子咬得死,没一点杂响。规矩太重,不像江湖野路子,倒像另一支‘暗卫’?或是哪个王府里藏着见不得光的私兵?”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还有那个笼子,里面扑腾的东西,邪性!”

  薛仁贵下颌线绷紧,一言不发。

  裴兄弟说得对,这帮人跟百骑司不是一路,手段更老辣,也更危险!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薛仁贵现在就是那只挡在黄雀面前的螳螂!

  他猛地一挥手,三人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缩回崖壁阴影,迅速滑下陡坡,汇入下方密林中等待的裴行俭和几名精锐护卫。

  “怎么样?”

  裴行俭脸上长途跋涉的疲惫被锐利取代,声音压得极低。

  “硬茬子!”

  薛仁贵言简意赅,

  “二十余骑,训练有素,追踪术一流,领头带个鸟笼,里面像是鹰隼。不是百骑司,可能是某家暗卫或私兵精锐,目的不明,但咬得很死!”

  “鹰隼?!”

  裴行俭瞳孔一缩,心猛地沉下去。

  如果对方有猎鹰,那他们这支伪装成流民的队伍,在开阔地带简直无所遁形!

  “必须立刻进山!只有秦岭深处的老林子能暂时挡住天上的眼睛!”

  一声短促的呼哨,原本分散在林中短暂休整的“流民”队伍迅速聚拢。

  所有伪装和疲惫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行动力。

  王三锤等核心工匠被严密护在中间,装着关键模具的“陈粮”箱被重新捆扎结实。

  “不能一起走!”

  裴行俭斩钉截铁,目光扫过众人,

  “目标太大,天上地下都是眼睛!分兵!”

  他语速飞快,不容置疑:

  “仁贵!”

  “在!”

  “你带赵破军、孙老九,再挑五个最悍勇的兄弟,护着刘大柱和他手里的‘命根子’一样的核心图纸!”

  他指向队伍中一个须发皆白、紧紧抱着个小木匣的老工匠,

  “你们脚程最快,走最险的‘鬼见愁’一线天!利用悬崖栈道给我甩开追兵!图纸在,命就在!图纸丢---”

  “人在图纸在!”

  薛仁贵抱拳,声音像两块生铁在摩擦,没有任何余地。

  “好!”

  裴行俭目光转向另一人,这是他在幽州平叛时恩师李靖留给他的亲卫,并在一路护送他回京的路上结下生死约定的兄弟陈武。

  “陈武!”

  “属下在!”

  一个精瘦汉子站出。

  “你带六个人,护着王三锤和鲁平、孙泥瓦三位师傅,还有那两箱‘模具’!走‘野猪涧’,涧水能暂时掩盖气味踪迹!务必小心!”

  “明白!如果我没能回来,我送你一份天大的前程,头儿。”

  裴行俭没太注意陈武的话,只是当是老兄弟间战斗前的玩笑,转身后看向其他人命令到:

  “其余人,跟我!”

  裴行俭眼神决绝,

  “我们人多,目标最大,走相对好走的‘鹰回岭’官道旧驿路!我们就是那明晃晃的靶子,负责把‘黄雀’牢牢吸引过来!给薛将军和陈五他们创造机会!”

  没有异议,只有沉默而迅速地分队。

  刘大柱的手死死抱着木匣,被薛仁贵一把拽到身边。

  他嘴唇哆嗦着,没说话,只是重重点头。

  “裴兄,保重!”

  薛仁贵深深看了裴行俭一眼,猛地转身,

  “跟我走!进一线天!”

  八条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迅猛地扎进旁边那条被参天古木遮掩得几乎看不见入口、怪石嶙峋、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狭窄裂缝——鬼见愁!

  秦岭深处,鬼见愁一线天。

  光线在这里仿佛被杀死了大半,只有头顶极高处的一线灰白天光,映照出两侧刀劈斧凿般的万仞绝壁。

  脚下是湿滑冰冷的岩石,布满了滑腻的青苔。

  腐朽的栈道木板残缺不全,悬挂在令人眩晕的深渊之上,每一步踏上去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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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踩着我的脚印!手抓稳岩缝!”

  薛仁贵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带着嗡嗡的回响,他如同最灵巧的岩羊,在最前方开路,一手紧握横刀随时劈开垂落的藤蔓,一手不时回身拽一把身后气喘吁吁、脸色煞白的刘大柱。

  赵破军和孙老九断后,警惕地扫视着下方深渊和对岸峭壁的动静。

  “该死!这鬼地方!”

  一个护卫低声咒骂,脚下碎石哗啦啦滚落深渊,久久听不到回音,让他头皮发麻。

  “闭嘴!省点力气!”

  赵破军低喝,

  “想活命就跟紧了!蜀道再难,难不过人心里的鬼! 自己腿软了,神仙也救不了你!”

  突然,头顶极高处传来一声极其锐利、撕裂空气般的鹰唳!

  “唳——!”

  声音穿透厚重的云雾和逼仄的峡谷,带着死亡的宣告!

  “不好!那扁毛畜生盯上我们了!”

  孙老九仰头,脸色骤变!

  只见极高处的灰白天幕下,一个几乎难以辨认的小黑点正如同箭矢般盘旋俯冲!

  对方果然有猎鹰!

  而且能在这等险峻之地精准定位!

  “加速!前面有个凹进去的石龛!快进去!”

  薛仁贵厉吼,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被鹰隼锁定,意味着追兵的主力随时可能包抄过来!

  八个人连滚带爬地扑进前方一处勉强能容纳数人的峭壁凹陷石龛里,紧紧贴着冰冷的石壁,大气都不敢出。

  头顶,那只猎鹰盘旋的尖啸声如同催命符,越来越清晰!

  几乎同时!

  “咻咻咻——!”

  几支力道强劲的弩箭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钉在他们刚刚经过的栈道木板和旁边岩壁上!

  碎石迸溅!

  “在对面!崖顶!”

  赵破军眼神最毒,瞬间锁定了弩箭来源——隔着数十丈宽的深渊,对面一处更高的崖顶平台,隐隐绰绰出现了几个持弩的身影!

  “不止!下面!下面也有动静!”

  孙老九耳朵贴着岩壁,脸色煞白,

  “妈的!他们抄了近路!有人攀岩上来了!速度很快!”

  前有阻截,后有追兵,头顶盘旋的死神之眼!

  绝境!

  薛仁贵眼中瞬间布满血丝!

  他猛地看向刘大柱怀里死死抱着的木匣,又看向下方雾气缭绕、深不见底的渊薮和对面崖顶上闪动的弩箭寒光。

  “孙老九!把你身上那包‘老山货’给我!”

  薛仁贵低吼,一把夺过孙老九递来的油纸包,飞快地塞进自己怀中。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赵破军身上,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老赵!你带刘大柱和兄弟们,从这里斜插下去!我知道有条被藤蔓盖住的猎人小道,能通到下面的‘迷魂凼’深处!进了那片老林子,猎鹰也没用!给我护住了图纸!”

  “头儿!那你呢?!”

  赵破军大惊。

  “我去对面!”

  薛仁贵一指深渊对面的崖顶弩手,眼神如同燃烧的炭火,

  “不拔掉那些弩钉子,你们下去就是活靶子!没别的路了!断后的刀,就得豁出命去砍出一条缝!”

  “我跟你去!”

  “我也去!”

  旁边两个护卫红了眼。

  “放屁!”

  薛仁贵怒斥,

  “攀岩过去,人多就是送死!老子一个人目标小!赵破军,执行命令!带人滚!快!图纸要是丢了,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他猛地一推赵破军。

  赵破军看着薛仁贵眼中那决死的火焰,牙关几乎咬碎!

  他知道头儿这是要用命去为他们撕开一线生机!

  他没再犹豫,一把搀起刘大柱:

  “走!跟我下!”

  孙老九立刻在前开路,几人迅速消失在石龛下方被浓密藤蔓遮蔽的陡峭小径中。

  薛仁贵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山风灌入肺腑。

  他猛地将身上破旧的外袍脱下,裹上几块沉重的石头,用最后的麻绳捆紧。

  然后,他如同最矫健的猿猴,将横刀咬在口中,手足并用,借着石龛上方嶙峋的岩石棱角和顽强生长的灌木根系,朝着远离对面弩手视野的侧上方,悄无声息地攀爬而去!

  深渊对面崖顶。

  三个持弩的黑衣人死死盯着下方石龛的方向。

  “妈的!躲进去了!”

  “老大吩咐了,盯死那个抱匣子的!其他人死活不论!”

  “用火箭!逼他们出来!”

  其中一人蹲下身,开始往弩箭上绑浸了火油的布条。

  就在此时!

  一道身影,如同神兵天降,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从他们头顶上方近乎垂直的悬崖上猛扑而下!

  正是薛仁贵!

  他利用上方凸起的岩石遮挡,竟不可思议地从更高处绕了过来!

  “敌袭!”

  一个黑衣人骇然抬头,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惊呼!

  噗!

  噗!

  雪亮的刀光如同匹练般闪过!

  薛仁贵人在半空,横刀已划出两道致命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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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刚刚抬起弩机的黑衣人喉间血箭飙射,哼都没哼一声便栽倒在地!

  剩下那个绑火箭的黑衣人魂飞魄散,扔掉弩箭拔出腰刀就要格挡!

  薛仁贵落地翻滚卸力,动作快如鬼魅,不等对方刀势展开,手中横刀已毒蛇般自下而上捅入其小腹!

  黑衣人双眼暴突,手中腰刀当啷落地。

  薛仁贵一脚踹开尸体,动作毫不停滞,迅速收缴了地上的三把强弩和箭囊,又将三具尸体身上的火折子、绳索等物搜刮一空。

  他看了一眼下方深渊,赵破军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浓密的树冠雾气中,暂时安全了。

  但下方攀爬的声音越来越近!

  他眼神一厉,飞快地将三具尸体拖到崖边,剥下他们的黑色外衣!

  然后,他拿出孙老九那包气味刺鼻的药粉,狠狠撒在尸体和自己刚脱下的破外袍上!

  接着,他点燃了那件裹着石头的破袍子,连同沾满药粉的黑衣碎片,猛地朝着下方追兵攀爬上来的方向砸了下去!

  燃烧的破布包裹石块呼啸着坠入深渊,在雾气中拖曳出短暂的火光轨迹,刺鼻的药粉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下面有火光!”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小心!有埋伏!”

  下方攀岩的追兵一阵惊疑混乱,攀爬的速度不由自主地一滞!

  薛仁贵要的就是这片刻的混乱!

  他毫不犹豫,将收缴来的三把强弩搭在岩石上,拉开弓弦,淬毒的弩箭对准下方传来人声的几个点位,手指狠狠扣动扳机!

  咻!

  咻!

  咻!

  三支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消失在下方浓雾和人影之中!

  “啊!”

  两声短促的惨叫和一声闷哼传来!

  薛仁贵看也不看结果,立刻抛下强弩,如同狸猫般转身就跑,朝着与赵破军他们撤离方向相反的另一侧陡峭山坡,一头扎进密不透风的原始老林!

  他身后,只留下崖顶三具尸体、燃烧的余烬、刺鼻的气味,以及下方追兵愤怒的咆哮和更加混乱的攀爬声。

  合江西南,黑云寨溶洞深处。

  巨大的天然溶洞被人工开凿过的痕迹巧妙地掩盖在嶙峋怪石之下。

  几盏昏暗的油灯,勉强照亮了洞壁上渗出的冰冷水珠和脚下湿滑的岩石。

  马周站在一处人工修筑的石台上,望着下方如同蚁群般忙碌却井然有序的景象。

  数百名精壮汉子,穿着统一的青色短褂,在苏定方和几名挑选出来的小头目指挥下,正挥汗如雨地进行着基础建设:加固洞壁、平整地面、开挖引水沟渠、搭建简易的木架平台和住所。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和号子声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

  空气中弥漫着石粉、汗水、潮湿泥土和桐油混合的复杂气息。

  “大人,主洞区加固基本完成,引水渠通了两个支洞,储粮的岩坑也挖好了三个。”

  苏定方手上沾满泥灰,走到马周身边低声汇报,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这地方,天生就是藏兵用武之地!只要守住这条‘通天梯’这唯一的上山栈道,万夫莫开!”

  马周微微颔首,脸上却无多少喜色。

  他目光扫过洞内每一个角落,沉声问:

  “预留的‘匠作区’和‘机要库’位置,一定要干燥、通风、隐蔽!图纸和那些宝贝疙瘩来了,容不得半点闪失!还有通风口,再仔细排查一遍,绝不能让人从上面发现半点烟火痕迹!”

  “大人放心!”

  苏定方肃然,

  “匠作区在最深的‘龙腹洞’,入口做了三重伪装!通风口都开在背阴的悬崖石缝里,外面爬满了老藤,神仙也找不到!”

  “那就好。”

  马周点点头,目光依旧凝重,投向溶洞入口那唯一的光亮处,仿佛要穿透层层山峦,看到那条危机四伏的南下之路。

  “算算日子,裴大人他们,也该进入剑南道了,希望一切顺利。”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裹着泥土、如同从地底钻出来的汉子,他是负责外围警戒的暗哨,急匆匆地顺着一条隐秘的小径跑到石台下,单膝跪地:

  “报!大人!苏头儿!派往北面官道望风的兄弟传回消息!一支人数不少、形迹可疑的车队,打着‘陇西行商’的旗号,在五十里外的‘卧牛岗’驻扎下来了!”

  “他们没进驿站,直接在山坳里扎营!营盘扎得很规整,暗哨放出去至少五里!不像寻常商队!”

  马周和苏定方的脸色同时一沉!

  又是商队?

  陇西?

  形迹可疑?

  营盘规整?

  暗哨放出五里?

  这和之前窦家庄那批神秘物资消失前的征兆何其相似!

  “盯着他们!有任何异动,立刻回报!”

  赵铁柱低喝。

  “是!”

  暗哨迅速退下。

  马周走到石台边缘,望着脚下这初具规模的庞大地下基地雏形,洞壁上冰冷的湿气似乎浸入了骨髓。

  图纸未到,工匠未至,追兵和觊觎者却已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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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守约,薛仁贵,你们带着大唐未来的火种,可一定要闯过这最后的蜀道难关!

  秦岭深处,迷魂凼。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虬结,厚厚的腐殖质踩上去深可及膝,散发出植物腐烂和陈年积水的闷浊气味。

  光线在这里被层层过滤,只剩下昏暗的绿意和无处不在的潮湿。

  赵破军、孙老九带着惊魂未定的刘大柱和另外三个护卫,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几乎无法辨认方向的密林中艰难跋涉。

  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泥浆和腐烂的枝叶,脸上被带刺的藤蔓划出血痕。

  “老九!方向没错吧?这鬼林子,连个太阳都看不见!”

  一个护卫喘着粗气,不安地问。

  孙老九蹲下身,仔细拨开一片苔藓,查看着一块青石上几乎难以辨认的、一道浅浅的陈旧刀痕标记,这是他早年穿山越岭讨生活时留下的。

  “没错!这是老子当年留下的‘鬼见愁’标记!往前走,应该能通到一条野溪边!沿着溪流往下,就能绕出这片‘迷魂凼’!”

  他站起身,脸上却毫无轻松之色:

  “不过,薛头儿他---”

  刚才山崖上那惊心动魄的攀爬、厮杀和最后的火光爆炸,如同噩梦般烙在每个人心里。

  “头儿一定会没事的!”

  赵破军打断他,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

  “他让我们护好图纸!都打起精神!快走!”

  刘大柱紧紧抱着怀里的木匣,嘴唇哆嗦着,老泪纵横,喃喃道:

  “薛将军是为了救我们,为了这图纸啊!”

  突然!

  “咔嚓!”

  一声清脆的树枝断裂声从不远处浓密的灌木丛后传来!

  所有人瞬间汗毛倒竖!

  赵破军和孙老九猛地将刘师傅护在身后,横刀“呛啷”出鞘!

  三个护卫也立刻散开成警戒三角!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树冠的沙沙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

  “谁?!”

  赵破军厉喝,短弩瞬间指向声音来源!

  灌木丛一阵晃动。一个穿着破烂皮袄、背着弓箭和几只死兔子、满脸污垢、眼神惊恐的山民少年,哆哆嗦嗦地钻了出来,看着眼前寒光闪闪的刀弩,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我、我是打猎的。”

  少年结结巴巴,带着浓重的土腔,

  “你们、你们是谁?”

  赵七和孙老九交换了一个眼神,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

  孙老九上前一步,盯着少年:

  “打猎?一个人?跑这迷魂凼深处找死?”

  少年似乎更害怕了,带着哭腔:

  “我、我追一只受伤的麂子迷路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来的方向,眼神飘忽。

  赵破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幽暗深邃,寂静无声,但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蛇,瞬间缠上了他的心脏!

  “不对!”

  赵破军猛地大吼,

  “散开!有埋伏。”

  话音未落!

  “咻咻咻咻!”

  密集的弩箭如同骤雨般陡然从少年身后的密林中暴射而出!

  角度刁钻狠辣,覆盖了他们所有人!

  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闷响和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一个护卫反应稍慢,瞬间被两支弩箭贯穿胸膛,哼都没哼便扑倒在地!

  另一个护卫肩头中箭,闷哼一声,手中刀差点脱手!

  “走!”

  赵破军目眦欲裂,一把推开吓傻的少年,和孙老九架起刘大柱,三人如同受伤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朝着旁边一个布满藤蔓的陡坡下方滚去!

  最后一个护卫红着眼,一边挥舞横刀格挡后续的零星弩箭,一边咬牙跟上!

  灌木丛后,数道穿着与环境同色伪装服、如同变色龙般的身影迅速闪出,为首一人,赫然正是那追踪队伍里瘦削的“鸟笼”主人!

  他眼神阴鸷地看了一眼赵七他们滚落的方向,又瞥了一眼地上护卫的尸体和那个瑟瑟发抖的少年,这少年显然是被他们利用的诱饵,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追!图纸在那人身上!生死勿论!”

  几条身影如同鬼魅,迅捷地朝着陡坡下方追击而去!

  荆棘撕扯着皮肉,碎石硌得骨头生疼,赵破军、孙老九护着刘大柱在陡峭湿滑的斜坡上连滚带爬,身后是紧追不舍的索命脚步!

  汗水、血水和泥浆模糊了视线。

  “往、往右边!右边那片林子颜色不对!有瘴气!”

  孙老九嘶声喊道,他在滚落中瞥见了右前方一片笼罩在诡异淡紫色薄雾中的密林!

  瘴气?!

  赵破军心头一凛!

  那可是死地!

  但眼下---

  “没得选了!进瘴气林!”

  赵破军咬牙嘶吼,眼中全是豁出一切的疯狂,

  “跟他们拼了!活路都是拿命趟出来的,阎王殿门口也得闯一闯!”

  三人拖着几乎虚脱的刘大柱,用尽最后力气,一头撞进了那片弥漫着妖异淡紫色、散发着甜腻中带着腐朽气息的浓雾之中,身影瞬间被诡异的紫色吞没!

  紧追而至的几名伪装追踪者猛地停在瘴气林边缘,为首者看着眼前翻滚的紫雾,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抬手止住手下:

  “停!是‘断魂瘴’!进去就是送死!守住所有出口!困死他们!等雾散!或者等他们变成尸体我们再去抬出来!”

  紫色瘴气如同活物般在林间缓缓流动,死寂无声。

  图纸小分队,连同那承载着未来希望的命根子,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陷入九死一生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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