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年我抓周,抓了块破石头
推荐阅读:
锦绣农女种田忙
大明:家妻上将军
山洞奇遇
从继承家族开始变强
女神的上门贵婿
与妖怪的二三事
六年后,她带三个奶团炸翻全球
天尊皇婿
暴君哭着撩我却天天沉迷基建扶贫
王爷受伤后神医王妃带兵出征了
最新网址:http://www.abcsee.cc
我出生那年,古柳村还叫“十里八乡福窝窝”。后来村里出了很多事,别人怎么总结我不知道,反正我现在一闭眼,就能看到那棵老柳树——叶子一片一片往下掉,掉得跟秋天打折促销似的,根本刹不住车。
可故事要从我一岁那年的抓周说起。
那天祠堂人多得跟过年一样。
堂屋里摆了长桌,桌上铺着红布,一排东西亮得我眼睛都花:算盘、毛笔、小木锤、小汽车模型、塑料手机,还有一摞崭新的人民币压着红纸,边上还放了根黄灿灿的金项链。
我坐在桌子中间,被围得哪哪都是人头。七大姑八大姨排成半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标准化笑容,嘴里轮流念台词。
“抓算盘就会做生意!”
“抓毛笔就能当大官!”
“抓钱最好,抓钱抓钱!”
那时候我刚学会爬,还分不清“抓”和“吃”的区别,只觉得那一片色彩绚烂得很,像有人把电视机倒进现实里。
结果就在我两只小胖手伸出去的前一秒,我听到有人在后面小声嘀咕:
“别让他抓刀啊,这孩子命硬,别再克谁。”
声音压得很低,但祠堂里回声大,我还是听到了几个关键词——“命硬”“克”。
那是我第一次隐约知道,自己在这个村里,好像不太受欢迎。
我妈站在我后面,背有点紧,像被人看笑话似的,脸上堆着笑,手却悄悄在我背后掐了一下:“抓钱,听到没?抓钱。”
说真的,以一岁宝宝的智力,我当时压根听不懂这话。但我能感觉到她指尖的用力,和那一瞬间传过来的紧张。
我偏偏没去抓钱。
我是先看到了一样不起眼的东西——桌子最角落,那一堆金闪闪红彤彤之外,有一块黑不溜秋的小石头,跟那堆礼物完全不在一个画风里。
它搁在一个木盘边上,半露半藏,表面被人摸得发亮,中间刻着几道看不懂的纹路,像谁拿刀随便划几下又后悔了。
其他东西都很热闹,那块石头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看起来特别孤单。
我那时候不会形容“共情”,只知道——我也挺孤单。
所以我伸手,一把抓住了那块破石头。
整个祠堂顿了一下。
原本热闹的声音仿佛被人按了静音键,只剩下风从窗缝里钻进来的嗤嗤声。
离桌子最近的一个老太太“哎哟”了一声:“哎呀,他怎么抓那个?”
我还在开心地往嘴里塞,石头边缘有点硌牙,我啃了一口,牙一酸,“哇”地就哭了。
哭声像给祠堂续了一条命,空气又开始流动,议论声猛地炸开。
有人笑:“这孩子有意思啊,不爱钱爱石头。”
有人挤眉弄眼:“石头硬,命也硬咯。”
也有人压低声音:“那不是当年林老头从山里背回来的那个镇——”
话还没说完,被旁边一巴掌拍大腿的声音盖过去了。
我顺着动静看过去,只看到我爷爷黑着脸站在角落里,手里的旱烟杆捏得死紧。他没说话,眼睛却死死盯着我手里的石头,眼里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像是怕,又像是早就预料到。
“拿走拿走,换个吉利的给他抓。”我三舅妈反应快,一边笑一边上来把我手里的石头抢走,“孩子不懂,这个不算,这个抓了不吉利。”
石头被硬生生从我手里掰开,我哭得更大声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小手在空中乱抓,怎么也够不到刚才那个冰凉的触感。
后来照片洗出来,抓周那张定格的是——一桌好看的东西,一个哭成八爪鱼的小孩,还有我爷爷在角落里阴沉的脸。
那天傍晚,大人们忙着收拾,祠堂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
我被塞给表姐看着,她嫌我吵,把我丢在堂口的台阶上,自己跑去柳树下和一群小伙伴跳皮筋。
天色压下来,云层厚得有点吓人。
古柳村的老祠堂年头久,屋顶瓦片很多都松了,风一吹就“哗啦哗啦”响。村里计划过要翻修,但预算没批下来,一直拖着。
那天偏巧,下大雨。
起初是零星的几滴,砸在院子里那口老水缸里,“咚咚咚”地响,很好听。没一会儿,雨帘就像被打开的水龙头,倾泻下来,祠堂屋檐哗啦直流。
我妈在家忙着收衣服,我爹去帮人抬什么东西,一时没人管我。小孩子没安全意识,看到雨就兴奋,大叫一声,就从台阶上爬下来,踉踉跄跄往雨里冲。
刚踏出去两步,就被一个干巴巴的手拎住了后领。
“娃,往哪跑?掉沟里去算谁的?”
是我爷爷。
我爷爷那会儿已经咳得厉害了,但下雨这种事,他还是会第一时间往祠堂跑,说是“看祖宗别漏雨了”。
他一手提着我,一手拄着拐杖,喘着气往堂里走。堂屋里已经摆了好几个盆盆罐罐,接从屋顶滴下来的水。
“你那块石头,还想不想要?”他突然问。
我抽抽噎噎,鼻涕泡吸进去,又喷出来,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爷爷叹了口气:“不该给你看到的。”
他把我放在堂中神龛前的蒲团上,说:“待这,别乱跑。”
然后他搬起供桌旁边的一张小板凳,踩上去,伸手去摸神龛后面。
那神龛后面有一块木板,平时没人注意,爷爷熟门熟路地敲了几下,从一个暗格里摸出一个东西来。
——是一个碗。
确切地说,是一个黑得发亮的老瓷碗,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纹,像有人在上面写了好多字,又被岁月磨模糊了,只剩下一圈一圈乱七八糟的线。
“石头是它的盖。”爷爷喃喃自语,“镇着的。”
我听不懂,只觉得那碗看起来很好玩,就像动画片里妖怪用的那种。
雨越下越大,雷声在远处滚来滚去,祠堂墙角有水从缝里渗出来,地上有点滑。
爷爷把碗捧在手里看了半天,又抬头望了一眼外面的老柳树,柳枝被雨打得左右乱甩,像有人在拼命摇醒它。
“林家守了几代,你生来命就硬……”爷爷喃喃的声音被雷声淹了一半,“可是这碗,不能乱动……”
他说着说着,突然咳嗽起来,手一抖,碗在空中打了个转。
我那时候可能真的是命硬,或者说,命贱。
我下意识伸手去接。
小孩子的手没那么大,只勉强托住一半,那碗边缘磕在我手腕上,冰凉一片贴上来。
下一秒,祠堂里所有的灯都“噗”地闪了一下。
本来昏黄的灯泡先是亮得刺眼,紧接着熄灭,又迅速重新亮起。门口那一片雨幕仿佛突然被按了暂停键,所有雨点都在空中停了一秒。
那一瞬间,我听到一个声音,从碗底下往上冒——不是人声,更像是很多人同时叹气叠在一起,远远近近,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挤成一个长长的“唉”。
然后,那些声音顺着我抓住碗的那只手,一股脑往我身上涌。
并不疼,也不舒服,像是被人往嘴里猛灌了一大碗热水,热得胸口发胀,脑门发懵。
我眼前一黑。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灯是亮着的,雨声也还在,爷爷坐在我旁边,脸白得像墙,他用力按着我的手腕,嘴里小声骂:“混账,混账啊……”
祠堂门口有人探头进来:“林老,屋顶漏得厉害,要不要找人来修?”
爷爷应了一声:“修,得修。”
那人又问:“刚才是不是打雷了?老柳树那边,劈了一道光。”
爷爷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抬头,看向祠堂外。
雨幕里,老柳树模模糊糊地立在那儿,树冠少了一大块,地上堆着一圈被劈落的枝条。
那一刻我什么都不懂,只觉得有点可惜——柳树好看,现在秃了一块,以后夏天不能在那一片乘凉了。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那天劈掉的,不只是几根树枝。
是古柳村的第一块护身符,被我抓在手里,硬生生拽走了一大截。
而那一大截,最后都挂到了我头上。
http://www.abcsee.cc/47868/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abcsee.cc。ABC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abcse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