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暴雨预警那天，我第一次用“镇域境”救了一整车小孩

　　正文

　　暴雨预警那天，气象局的那条短信跳出来的时候，我还在村委二楼打瞌睡。

　　【暴雨橙色预警：预计今天 14:00–20:00 出现短时强降雨，局地伴有雷暴大风、山体滑坡等次生灾害风险，请做好防范。】

　　我看了一眼手机，条件反射往旁边一划，叫出镇域视图。

　　整个镇的轮廓浮在眼前，像被雨水浇了一层灰。河道边、老龙山背后那块，颜色都更深了一点。几条细线亮起来，是今天的“人流路线”——集市车、工程车，还有一条颜色特别亮的，像故意往危险那块凑。

　　【线路识别：镇中心小学放学校车，上行，预计 15:20 途径 X102 省道老龙山路段。】

　　那条线上方，很快又弹出一块红闪区域。

　　【路段风险提示：】

　　【位置：老龙山西北侧 XX 弯道（K17 300 至 K17 500）。】

　　【可能事件：道路塌方＋车辆危险，概率 68%。】

　　【时间窗口：15:10–15:40。】

　　我一下坐直了。

　　“你认真的？”我在心里问系统，“才 68%，你就这么红？”

　　【说明：在山区路段，68% 已足以视为“高危预警”。】

　　“那你前几天给我说观景台 83%，是不是顺便带点报复心理？”

　　【……系统不具备情绪。】

　　我翻了个白眼，盯着那条路线看了一会儿。

　　老龙山那段路我太熟了，小时候我坐拖拉机经过，晃得头快掉下来；后来修了水泥路，但弯多、坡陡，旁边就是山体裸露土坡。这几年雨大了几场，边坡上已经出现很多小裂缝——只不过没人当回事。

　　“镇里不会停课？”我还是抱了最后一点侥幸，“暴雨橙色了都。”

　　系统干脆给我把镇里工作群的聊天记录以摘要形式丢出来——不知道它怎么扒到的，我也不想知道。

　　【综合办：按预案启动防汛，注意巡查河道堤坝。】

　　【教体办：正常放学，要求各校做好学生安全教育，不要在雨中逗留。】

　　【某领导批注：注意避免‘一停了之’，家长接送不便易引发舆情。】

　　我笑了一声：“好家伙，大家都很忙，忙着别出‘程序上的错’。”

　　系统装没听见，只冷冷补了一句：

　　【提示：如宿主不介入，本次事件有 68% 概率演变为“地区性负面新闻＋群体性情绪下跌”。】

　　【若宿主成功阻断，将获得区域事故值减免、个人业报加重。】

　　“所以救得越多，我越惨？”我问。

　　【从因果管理角度，是的。】

　　“你这系统要是给人看，肯定没人愿意点‘接受’。”

　　【幸运的是，只有你能看到。】

　　我骂了句脏话，站起来拿伞。

　　——

　　十五点不到，雨就提前来了。

　　那种南方暴雨，来的时候没有前奏，天空像被人掀了一块布，瞬间暗下来，水一串串砸下来，砸在村委楼下的水泥地上，溅起来的小水花跟爆米花一样。

　　我往外冲的时候，周甜在门口躲雨，举着手机对着天：“这雨太好看了，我得拍……”

　　我顺手把她手机按下来：“别拍雨了，帮我个忙。”

　　“又咋了？”她一脸“你是不是上瘾了”。

　　“镇上的校车要从老龙山那边过。”我一边往摩托车那边跑，一边说，“你帮我给杨静老师打电话，镇中心小学，她有我号。”

　　“你要干啥？”她追问。

　　“我去拦车。”我跨上摩托，雨点啪啪打在头盔上，“你帮我给她打预防针——说是我，让她别挂。”

　　“拦校车？”她愣了两秒，“你这次玩这么大？”

　　“这次不是玩。”我挂上档，“是要命的那种大。”

　　我轰着摩托冲出院子，雨点像一巴掌一巴掌糊在脸上。路边的水沟已经开始涨水，泥巴被冲下来，混着树叶往下面滚。

　　镇域视图自动跟上，帮我把那辆校车标成一个持续发光的小点。

　　【当前位置：出发。】

　　【预计 18 分钟后经过高危路段。】

　　我猛拧了一下油门。

　　——

　　那段山路的路口是一处丁字形岔口，一边往老龙山，一边绕河走远路。平时校车为了省时间，一定走山路那边。

　　我赶到的时候，雨水已经从山上成片往下冲，路边有些碎石滑下来，噼里啪啦砸在护栏上。

　　视图里，小点正在往这边逼近。

　　我把摩托歪在路边，直接拎起一个“减速慢行”的大牌子——那种铁皮钉在水泥墩上的警示牌，用力扯了两下，生生给我掰松了，拖到路中间，横着一放。

　　牌子上那几个字在雨里被冲得反光：减速慢行。

　　这次是真·字面意义上“减速”。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发动机的声音。

　　黄色的校车顶先从雨幕里冒出来，雨刷疯狂左右扫。车到近处一脚刹车，前车灯对着我和那块牌子，白光一晃一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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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来，大嗓门盖过雨声：“前面干啥呢？谁把牌子搬这儿的——你谁啊？”

　　我拿掉雨帽，冲他挥了挥手：“我是林宴，古柳村的。”

　　司机皱眉：“你拦校车干啥？快把牌子搬开，这雨这么大，孩子都在车上呢！”

　　雨声太吵，他语气比平时更冲一点，很正常。

　　我深吸一口气：“前面山路要塌。”

　　校车里一片嗡嗡声，有小孩把脸贴在窗上看：“哇，是林哥哥。”

　　司机翻白眼：“你算老几？天气预报还没说山体滑坡呢，你在这儿装神棍？”

　　我懒得跟他讲“镇域视图”，只抬了抬下巴：“反正你今天要么在这儿跟我吵，要么明天上新闻——你自己选。”

　　车厢里突然有个熟悉的女声：“等一下。”

　　车门“吱呀”一声打开，杨静撑着一把小黑伞，踩着雨水下来了。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防雨外套，头发还是一如既往扎得利利索索，雨珠顺着伞檐往下掉，有几滴溅到她眼镜上，她抬手擦了下，眼神不太好看地看着我：“你又搞什么？”

　　“你先让孩子们下车。”我说，“往那边农户院子里去，先躲一会儿。”

　　司机急了：“杨老师，这雨这么大，孩子一会儿都淋感冒了。”

　　杨静没看他，只盯着我：“理由。”

　　我盯着她眼睛说：“老龙山那段路，这半个月已经掉过两次土了。”

　　她皱眉：“那是小崩。”

　　“这次不是。”我声音压得很低，“这次……大一点。”

　　这是我们之间达成的默契——我不能跟她说“我头里有地图”，但她知道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她沉默了两秒，然后转身，对司机说：“先把孩子放下来。”

　　司机还要说什么，她直接补了一句：“真出事了，你赔得起吗？我赔不起。”

　　司机骂了句“麻烦”，却还是把车门全部拉开，大声道：“都听见没，慢慢下，一个一个来，别踩空！”

　　一车小孩往外涌，雨声里夹着他们的叫喊：“哇，好大雨！”

　　“老师，我伞忘教室了！”

　　“那边有狗吗？”

　　杨静扯高嗓门维持秩序，一边指挥往不远处一家农户院子里挤。

　　那家人被突如其来的几十号人吓了一跳，赶紧找塑料凳、搬椅子，把牛棚前面那块空地腾出来。女人边骂男人：“早说你得把院子收拾干净。”边嘴里嘟囔：“快点快点，孩子先坐下。”

　　不到五分钟，一车孩子和两三个老师，全被塞进了那户人家带屋檐的空场里。雨点砸在瓦片上，发出“嗒嗒嗒”的密集声音。

　　司机还在车边抽烟，嘴里嘟嘟囔囔：“你们这帮人就是麻烦，雨又不是第一天下，走了那么多年路……”

　　话没说完，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前方山弯那边传来。

　　那声音不是雷，也不是车，是带一点“扯裂”的觉，这种声我十几岁那年第一次听车祸时听过一次，现在再听一遍，全身先缩了一下。

　　紧接着，远处山坡上有一大块泥土像被人用手剥下来的蛋糕块一样，“哗啦”一声往下倾倒，带着石块、树根，一起砸在那段山路上。

　　路面瞬间不见了，黄泥和灰白水泥混成一团，从护栏那边溢出来，有几块石头还跳了两下，滚了老远。

　　司机手里的烟掉在水里，他整个人愣住了，嘴里蹦出一句：“我靠……”

　　我喉咙也紧了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心窝被人使劲拧了一把。

　　系统冷静得过分：

　　【事件发生：X102 省道 K17 380 处发生中型塌方，所幸无车辆经过。】

　　【区域事故值 -20。】

　　【个人承载负荷 15%。】

　　【提示：宿主短期内可能出现头痛、恶心、失眠等状况，请注意休息。】

　　“你放屁。”我在心里骂它，“你见过哪个天塌了还‘注意休息’的？”

　　骂完这句，头真的开始疼了。

　　那不是普通偏头痛，是镇域视图像亮度调太高，在我脑子里突然一闪一闪——无数条线同时拉扯，像有人把整个镇的神经都接在我脑子后面。

　　我扶着路边那块“减速慢行”的牌子，硬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蹲了下去，胃一阵一阵往上翻，喉咙一甜，吐了几口酸水出来。

　　雨水顺着脸往下流，把眼泪也冲在一起，看不出哪个是哪个。

　　有小孩在那边小声说：“林哥哥怎么啦？”

　　另一个说：“他是不是被雷劈到了？”

　　杨静走过来，先是看了一眼前面的塌方，又看了看我，眼神里那种震惊，比刚才要真诚得多。

　　她蹲在我旁边，撑着伞，把雨尽量挡在外面：“你这样玩命，还得了？”

　　我喘了几口气，勉强挤出一句笑话：“还行……命厚一点，背得动。”

　　“少给自己加戏。”她皱眉，把湿纸巾塞到我手里，“你命本来就不便宜，别动不动拿出来抵押。”

　　我靠在牌子上，脑子还在嗡嗡地响，嘴上硬撑：“我这命……本来就欠着。”

　　她沉默了一下，抬眼看了看那块塌掉的山体，雨里泥土味铺天盖地。

　　“好。”她说，“那你起码把这条命，用在对一点的地方。”

　　她这句话说得很平淡，但每个字都砸得我心里一紧一紧。

　　那边司机终于反应过来，跑到我们这边来，腿都有点发软：“林……林宴，要不是你拦我一拦——”

　　他话没说完，就哆哆嗦嗦点了一根烟，结果手抖得打不着火，骂了一句脏话，又狠狠擦了一把脸：“要是刚才冲过去，现在就是整车——新闻。”

　　后面那两个字，他咽下去了。

　　农户家院子里，几个村民凑在一块看山体，一边看一边压低声音：“这下是真塌了。”

　　“刚才再晚五分钟，那车可就……”

　　“林家这伢子，这回算是挡了一场大灾。”

　　那些话钻到我耳朵里，一半像冷水，一半像火。

　　系统还在路人甲一样做总结：

　　【镇域境第一次明面干预事件完成。】

　　【区域气运曲线轻微回升。】

　　【提示：后续干预难度将逐步提升，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我心里回了一句：“你这么一说，我更睡不着了。”

　　雨还在下，山那边被冲开的伤口像一块撕裂的皮，泥水在里面翻涌。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刚才那一刻，我不是在帮古柳躲一条新闻，我是在拿自己往前顶，把全镇那一车孩子，从“因果列表”里硬生生拉了下来。

　　这事，谁都可以不信。

　　但我信了。

　　而一旦信了，你就再也回不到“当没看见”的那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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