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颍川访贤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州牧府的书房内洒下斑驳的光影。张珩站在那幅巨大的牛皮地图前，目光凝注在代表颍川郡的那一小块区域上，眼神灼热，仿佛要穿透这层皮革，看到那方孕育了无数王佐之才的土地。

　　“大哥，”张珩转身，面向正在批阅文书的刘备，声音坚定而恳切，“我欲往颍川一行。”

　　刘备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眼中满是诧异与不解：“颍川？二弟，如今局势未稳，道路不靖，你身为军中柱石，岂可轻离？况且颍川乃四战之地，袁术、曹操势力交错，风险太大！”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担忧。历经坎坷，兄弟几人好不容易有了这片基业，他绝不能承受失去任何一位兄弟的风险，尤其是智勇无双、堪称左膀右臂的张珩。

　　张珩早料到刘备会反对，他走到案前，神色郑重：“大哥，正因局势未稳，我才非去不可。幽州欲成霸业，光有我等兄弟冲锋陷阵远远不够，更需要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谋国之士！半年前在揽贤阁，我所见的那两位颍川学子，郭嘉郭奉孝，戏志才，皆有不世之才！”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识人之明的光彩：“郭奉孝，年纪虽轻，然洞察人心，对天下大势有着异乎寻常的敏锐，其策往往险中求胜，奇诡莫测，若得他相助，如同为大军添上一双看破迷雾的眼睛！戏志才，沉稳内敛，思虑周密，尤善军略筹划，能补我军中精细谋划之不足。此二人，得一可安一州，若皆能请来，则大哥霸业可期啊！”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此外，我还得到一则密报。陈留己吾之地，有一壮士，名曰典韦，形貌魁梧，膂力过人，曾为友报仇，提头直出闹市，数百人莫敢近！此等悍勇之辈，若能招致麾下，护卫大哥左右，则万军之中，亦可保大哥无虞！大哥之安危，乃幽州根本，不容有失！”

　　刘备听着张珩的描述，尤其是对郭嘉、戏志才才能的推崇以及对典韦护卫作用的强调，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但担忧仍未尽去：“奉孝、志才之才，听二弟所言，确令人神往。典韦之勇，亦非常人。只是……此行终究凶险，我实在放心不下。”

　　“大哥！”张珩恳切道，“正因为凶险，才需早行！若待他人察觉此等英才，先行延揽，或局势更加混乱，则悔之晚矣！至于安危，小弟自有计较。我可轻装简从，不暴露身份，只扮作游学士子与商队护卫头领。况且……”

　　他看向刘备，眼中带着一丝决然：“为大哥基业，为天下苍生，纵然有些风险，也值得一试！若因畏惧风险而错失良才，他日阵前相逢，岂不痛心？”

　　刘备凝视着张珩，看到了他眼中不容动摇的决心和对未来的深切期盼。他深知自己这位二弟，看似继承了霸王的勇烈，实则心思缜密，更有超越时代的眼光。他如此坚持，必有其深意。沉默良久，刘备终于长叹一声：“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为兄便不拦你。只是，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大哥请讲！”

　　“第一，让子龙率其本部三百白马精骑，扮作商队护卫，随你同行！子龙谨慎沉稳，有他在你身边，我方能稍安。”刘备的语气不容置疑。

　　“第二，凡事以自身安全为重，寻贤为辅。若事不可为，即刻返回，绝不可逞强涉险！”刘备的目光中充满了兄长的关切。

　　张珩心中一暖，重重抱拳：“大哥放心，小弟谨记！必与子龙平安归来，若能携贤才猛士同回，则更不负大哥所托！”

　　离开州牧府，张珩并未直接回府准备，而是拐向了城西的蔡府。这半年来，幽州军政事务虽繁，但他一有空闲，便会来此拜访蔡邕，与其谈论文史，探讨时政，而更多的时候，是与那位渐褪青涩、愈显风华的女子——蔡琰蔡文姬相处。

　　庭院中的老槐树下，石桌上铺着素帛，蔡琰正在临摹一副古帖，身姿优雅，神情专注。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她白皙的侧脸和如瀑青丝上跳跃，静谧如画。张珩放轻脚步走近，直至身影笼罩了纸卷，蔡琰才恍然抬头。

　　“承霸？”见到是他，蔡琰眸中瞬间漾开惊喜的笑意，如春水泛波，随即又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连忙放下笔，“你今日怎有空过来？”

　　这半年来，从最初的感激、钦佩，到后来的倾心交谈、志趣相投，两人之间的情愫早已心照不宣。张珩欣赏她的才情与坚韧，她则倾慕他的英雄气概与隐藏在霸道武力下的细腻心思。每一次相见，都让那份默契更深一分。

　　张珩在她身旁坐下，看着纸上虽略显稚嫩但已见风骨的字迹，微微一笑，随即神色转为郑重：“文姬，我明日便要离开蓟城一段时间。”

　　蔡琰执笔的手微微一颤，一滴墨汁险些滴落宣纸，她强自镇定，轻声问道：“要去何处？可是有战事？”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

　　“非是战事，”张珩摇头，“我欲往颍川一行，为大哥寻访几位贤才，亦顺路办些私事。”他并未详说典韦之事，以免她更加担心。

　　“颍川……”蔡琰是才女，自然知道颍川多名士，但也知那里如今并不太平，“路途遥远，听闻中原如今颇不太平，你……”她的话语顿住，眼中忧虑满溢。

　　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担心，张珩心中柔软之处被触动，他放缓了声音，安慰道：“不必担忧，我会扮作行商，子龙将军也会率精锐随行护卫，安全无虞。短则一月，长则两月，必返。”

　　他凝视着蔡琰清澈的眼眸，语气变得更加柔和：“只是此行，或许会错过今岁蓟城的第一场雪。记得你我曾约，要共赏雪景，品茗论诗。”

　　蔡琰闻言，脸颊微红，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雪景年年皆有，待你平安归来，再看亦不迟。”她沉默片刻，忽然起身，“你稍待片刻。”

　　不多时，她手持一个精心绣制的锦囊回来，递到张珩手中，脸颊绯红，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这里面……是我日前抄录的一卷《诗经》，还有……一枚我去岁在漳水畔拾得的暖玉，据说有安神之效。路途劳顿，你……带在身边。”

　　锦囊入手温软，带着淡淡的墨香与她身上特有的清雅气息。张珩握在手中，只觉得一股暖流从掌心直透心扉。他珍而重之地将锦囊贴身收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文姬之心意，珩定时刻铭记于心。待我归来……”

　　他没有说完，但那双深邃眼眸中蕴含的承诺与情意，已让蔡琰心如鹿撞，羞赧地垂下眼帘，轻轻“嗯”了一声。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次日清晨，蓟城北门外。

　　三百精骑已准备就绪，人人矫健，马匹雄壮，虽扮作商队护卫，但那肃杀精锐之气却难以完全掩盖。赵云白袍银甲，英姿勃发，见张珩到来，抱拳行礼：“三将军，一切已准备妥当。”

　　张珩拍了拍赵云的臂膀：“子龙，此行有劳了。”

　　“云分内之事，必护二将军周全！”赵云语气坚定。

　　张珩翻身上马，最后望了一眼巍峨的蓟城城墙，仿佛能穿透这砖石，看到那处雅致庭院中凭栏远眺的倩影。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牵挂，目光转而投向南方。

　　颍川，郭嘉，戏志才，还有那古之恶来——典韦！

　　他猛地一拉缰绳，玄铁重戟挂在得胜钩上，在朝阳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出发！”

　　马蹄踏碎清晨的宁静，一行队伍，带着寻访贤才的渴望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儿女情长，向着中原腹地，迤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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