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颍川再访 寒门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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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陈留己吾,张珩一行人并未张扬,依旧保持着商队的低调,沿着官道继续向西南而行。典韦的加入,让队伍中多了一座移动的山岳,他那彪悍的体型和偶尔流露出的凶悍气息,让寻常路人望而生畏,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张珩已修书一封,遣两名可靠亲卫先行快马送回幽州,一是向刘备报平安并告知已招揽典韦之事,二是请刘备及田豫早做准备,妥善安置典韦老母,并设法化解其昔日案底。数日后,颍川郡的轮廓渐渐清晰。不同于边塞幽州的苍茫雄浑,也不同于冀州战乱后的凋敝,颍川地处中原腹地,文风鼎盛,虽也难免乱世侵扰,但郡内大体还算安定,沿途可见士子打扮之人往来,谈吐间常引经据典。
进入颍川阳翟县境内,张珩并未急于行动,而是先令赵云、典韦带大队人马在城外寻一僻静处扎营等候,自己则只带了数名机灵的精锐,扮作游学的富家公子与随从,入城打探消息。
颍川名士众多,郭嘉、戏志才虽然后世名声赫赫,但此时毕竟年轻,尚未扬名立万,寻常百姓未必知晓。张珩早有准备,他让手下以探讨学问、慕名拜访为由,在城中几处士子常聚的酒肆、书坊旁敲侧击。钱财开路,加之张珩本人气度不凡,谈吐间对颍川人物如数家珍,很快便探听到了确切消息。
“公子,打听到了。”一名亲卫低声回报,“戏忠戏志才先生,就住在城西的一处陋巷中。听闻其人家境贫寒,与一小妹相依为命,但其人才学,在本地士子中小有名气,只是……”亲卫顿了顿,“似乎因其家贫且性情寡淡,不常与显贵交往。”
张珩点了点头,这与他的预期相符。他并未立刻去寻那行踪更加飘忽不定、据说时常流连酒肆的郭嘉,而是决定先拜访这位半年前在幽州曾有一面之缘的“故人”。
他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并非金银珠宝那等俗物,而是几卷幽州新出的、纸质优良、印刷清晰的《孙子兵法》注疏,以及一些上等的笔墨纸砚,外加几包取自幽州军库、品质极佳的伤风驱寒药材。
翌日上午,张珩带着两名捧着礼物的亲卫,按照打听来的地址,寻到了城西那条僻静的巷子。巷子狭窄,地面甚至有些泥泞,两旁的屋舍大多低矮破旧。戏志才的家更是位于巷子深处,一扇略显斑驳的木门,门楣低矮。
张珩整理了一下衣冠,示意亲卫在门外等候,自己上前,轻轻叩响了门环。
片刻,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个面色带着几分病态苍白,但眼神清澈平静的年轻人探出身来。他约莫二十出头年纪,身形略显单薄,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儒袍,却浆洗得十分干净。他看到门外气宇轩昂的张珩,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似乎认出了来人,那诧异中又添了几分复杂的了然。
“张将军?”戏志才的声音平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山高路远,不想竟在寒舍门前再见将军。”
张珩拱手,笑容温和而真诚:“戏先生,别来无恙?幽州一别,珩时常想起先生风采,今日再至颍川,特来拜访故人,冒昧之处,还望见谅。”
戏志才侧身让开通路:“将军请进,寒舍简陋,莫要嫌弃。”
院子狭小,只有寥寥几件杂物,但打扫得颇为整洁。屋内陈设更是简单,一床、一桌、一柜,以及堆满了竹简和纸张的书案,除此之外,几乎别无长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与半年前在幽州揽贤阁清谈时的书香墨韵截然不同。
“兄长,有客人吗?”内室传来一个轻柔而略带虚弱的女声。
“是幽州的故人,小妹你安心休息。”戏志才向内室回了一句,语气明显比对张珩说话时柔和许多。他请张珩在唯一的客座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床沿。
“令妹的身体……”张珩目光中带着关切,这并非全然是客套。半年前在幽州,他便隐约听闻戏志才家中有一体弱小妹需照料。
“劳将军挂心,还是老样子,需静养用药。”戏志才语气平淡,似乎不愿多谈家事,转而道,“将军此番前来,想必不只是为了探望故人吧?”
张珩使了个眼色,门外的亲卫将礼物奉上。戏志才一看,连忙摆手:“将军厚意,忠心领了。然……”
“戏先生,”张珩打断他,诚恳道,“此非重礼,只是些北地常见的书籍文具与药材。先生曾在幽州见过我那边的造纸、印刷之术,这些便是其产物,或于先生治学有所助益。这些药材,也是幽州边郡常用的品类,或对令妹身体调养略有帮助。全当故人重逢的一点心意,万勿推辞。”
听到“幽州”、“造纸印刷”,戏志才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想起了半年前在燕山书院的见闻。他看了看那些品质极佳的纸张和熟悉的药材包装,沉默片刻,终是轻轻叹了口气:“如此……多谢将军了。”他示意亲卫将礼物放在一旁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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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珩知他性情,也不在礼物上多纠缠,便从幽州近况开始聊起,谈及书院规模扩大,谈及屯田成效,谈及边境暂安,也毫不避讳地提及可能潜在的威胁如袁绍等。他言辞恳切,数据详实,仿佛真的只是在与一位故交分享远方见闻。
戏志才静静听着,偶尔插言一问,问题皆切中要害。他虽身居陋巷,但对天下局势的了解并未停滞,尤其是对幽州这个他曾亲身到访、并留下深刻印象的地方,显然投入了更多关注。两人之间的交谈,不像初次深入拜访,反倒更像是对半年前揽贤阁那次未竟谈话的延续。
话题自然而然地再次转到了天下大势,以及幽州的定位。
“先生半年前曾言,需观天下棋局变幻。”张珩凝视着戏志才,“如今半年已过,董卓依旧暴虐,关东混战更甚。不知先生观这棋局,可有了新的见解?我幽州‘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之策,在先生看来,可能行得通?可能……等到那个‘天时’?”
戏志才沉吟良久,缓缓道:“棋局更乱,然根本未变。将军与刘皇叔在幽州所为,兴文教,重民生,固根基,确是老成谋国之策,相较于关东诸侯的急功近利,更显难得。‘天时’或许缥缈,然自身根基扎实,方能在‘天时’来时,有能力抓住。幽州……这半年来,做得比忠当日所见所想的更好。”他这番话,算是对幽州策略的肯定,但也仅止于此。
张珩感受到他语气中那丝微妙的松动,但更多的仍是审慎的观望。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郑重发出邀请:“先生既知我幽州志在天下,亦知我大哥求贤若渴。先生大才,埋没于这陋巷之中,实乃可惜。珩此番前来,仍是半年前那句肺腑之言:恳请先生出山,助我大哥一臂之力!幽州上下,必扫榻以待,倾心相托!”
戏志才的目光与张珩对视,那平静的眸子里波澜涌动,显然内心并非毫无触动。幽州之行的见闻,张珩数次拜访的诚意,刘备的仁德之名,都在他心中留有分量。然而,他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内室的方向,那里有他无法割舍的牵挂。
良久,他缓缓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坚定:“将军诚意,忠……深感五内。刘皇叔之志,幽州之气象,忠亦心向往之。然,家妹之疾,非旦夕可愈,忠实在难以远离。且……唉,或许时机仍未至吧。恕忠……仍需静观。”
还是拒绝了。但这次的拒绝,少了几分半年前的完全疏离,多了几分现实的无奈与真诚的歉意。
张珩心中虽有失望,却也理解。他站起身,拱手道:“先生苦衷,珩明白了。无论如何,幽州之门,永远为先生敞开。这些许心意,还请先生务必收下,全当是珩身为故友,对先生与令妹的一份心意。”
戏志才看着那堆礼物,尤其是那些药材,这一次,他没有再推辞,只是起身,对着张珩深深一揖:“将军之情,忠,铭记。”
张珩洒然一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先生这里,珩还会再来拜访的。”
说罢,他再次拱手,转身带着亲卫离去。
戏志才站在低矮的门檐下,望着张珩消失在巷口的背影,目光闪动,良久,才轻轻掩上了木门。院内,药香依旧,而一颗种子,似乎已在这清贫的寒门之中,悄然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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