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袁府宴席 名士交锋

　　洛阳城华灯初上，袁绍府邸前车马如龙。这位“四世三公”的袁家嫡子，虽尚未身居要职，却凭借显赫家世与好客之名，府中常聚名士豪杰。今夜宴请新近声名鹊起的刘备，更引得洛阳城中众多关注目光。

　　刘备携张珩赴宴，二人皆着常服，刘备沉稳如山，张珩英武内敛。甫入袁府，但见亭台楼阁极尽奢华，仆从如云，往来宾客皆锦衣华服，谈笑风生，尽显袁家百年积淀的富贵气象。这与卢植、蔡邕府的清雅朴素形成鲜明对比。

　　袁绍亲自在正厅前相迎，他年约三旬，姿仪伟岸，举止雍容，虽笑容温和，眉宇间却自带世家子弟的矜贵之气。“玄德公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他执手相迎，礼数周到，目光在刘备身后的张珩身上停留一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本初公客气了，备叨扰了。”刘备从容还礼。

　　厅内早已高朋满座。曹操赫然在列，见刘备到来，举杯致意，笑容意味深长。其余如许攸、逢纪等袁绍幕僚，以及一些京中名士俱在。更引人注目的是袁绍身旁那位面色倨傲的华服公子——其弟袁术，以及侍立袁绍身后的两员彪形大汉，一人面如重枣，一人目似铜铃，正是河北名将颜良、文丑。二人目光如电，尤其在张珩入厅时，更是毫不掩饰地投来审视与挑衅的目光。

　　宴席开场，觥筹交错，丝竹悦耳。袁绍作为主人，先是盛赞刘备平定黄巾之功，又称许其皇室身份，言语得体，给足面子。众宾客也纷纷附和。

　　酒过三巡，气氛渐酣。袁术把玩着手中玉杯，忽然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让附近几桌顿时安静下来。他斜睨刘备，语带戏谑：“玄德公此番立下大功，真是光耀门楣啊。只是……”他拖长了语调，“听闻玄德公早年曾织席贩履？呵呵，如此经历，倒也是……别具一格，堪称一段佳话。”

　　此言一出，席间顿时一静。许多目光聚焦在刘备身上，有同情，有鄙夷，更有看好戏的玩味。织席贩履，在这等讲究门第出身的场合，无疑是极重的羞辱。颜良、文丑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

　　刘备面色不变，手中酒杯稳稳放下，正要开口。他身旁的张珩，眼神骤然一寒，周身那股沙场淬炼出的惨烈气势虽未完全爆发，却已让邻近几人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空气都凝滞了几分。他并未看向袁术，目光平静地扫过颜良、文丑，那眼神深邃如古井，却让久经沙场的二将心头莫名一凛。

　　就在这微妙时刻，曹操哈哈一笑，声音洪亮地打破了沉寂：“公路（袁术字）此言差矣！”他举杯起身，走到刘备席前，面向众人，“方今乱世，英雄岂问出处？昔日高祖不过亭长，光武帝亦曾躬耕陇亩，然终成帝业！玄德公虽起于微末，然心怀汉室，仁德布于四海，提义兵而讨不臣，转战千里，功勋卓着，此乃世所共鉴！陛下慧眼，称其为皇叔，正是彰显我大汉不拘一格用人才之气度！”

　　他语气激昂，转而看向张珩，眼中赞赏更浓：“更何况，玄德公麾下更有承霸这等万夫不当之勇将！下曲阳城外，万军之中取张宝、张梁首级，如探囊取物！此等勇武，古之恶来、樊哙亦不能及！曹某不才，当日亲眼得见，至今思之，仍觉热血沸腾！”

　　曹操环视全场，最后目光落在袁术身上，笑容可掬，却语带深意：“如此仁德之主，如此绝世虎臣，公路，试问天下几何？岂不正是我辈理应结交之英雄？正当此席，正当此席啊！来，诸位，我等共敬玄德公与承霸将军一杯！”

　　这一番话，引经据典，掷地有声，既狠狠驳斥了袁术的出身论，又将刘备的仁德与张珩的勇武捧到高处，更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英雄不问出处”与“结交英雄”上，瞬间化解了刘备的尴尬，将场中气氛重新拉回。

　　袁术被曹操一番连消带打，脸色一阵青白，想要反驳，但在曹操扣下的“不敬高祖光武”、“不尊陛下识人之明”的大帽子下，一时语塞，只得冷哼一声，悻悻举杯。

　　袁绍见状，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顺势举杯，朗声道：“孟德所言极是！玄德公与承霸将军，乃当世英雄，绍能得二位光临，幸何如之！公路酒后失言，玄德公海量，莫要见怪。诸位，共饮此杯！”

　　主人发话，众人自然纷纷举杯应和。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经此一事，席间众人对刘备与张珩的看法悄然改变。曹操的力挺，袁绍的转圜，都彰显了这新崛起的刘备不容小觑。许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士人、将领，也开始主动与刘备、张珩攀谈。

　　袁绍对刘备更是刮目相看，不再仅仅视其为侥幸得势的边将，交谈间多了几分真诚的尊重，甚至隐晦提及未来或可合作。而曹操，则始终与刘备、张珩相谈甚欢，言语间既有对天下大势的洞察，也不乏对刘备志向的试探，其枭雄本色，展露无遗。

　　席间接近结尾，颜良适时踏前一步，声若洪钟：“久闻张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阵斩张宝、张梁。末将不才，想请教张将军，不知可敢与某切磋一番，助诸位酒兴？”

　　文丑也咧嘴笑道：“素闻霸王子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张将军可愿指点一二？”

　　这般咄咄逼人，席间众人都屏息凝神。曹操正要开口解围，却见张珩缓缓起身。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颜良、文丑，淡淡道：“既然二位将军有此雅兴，张某奉陪便是。不过刀剑无眼，今日宴饮，不宜动兵刃。不如……”

　　“承霸将军，请恕家臣无理之罪，将军之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请将军指点一下他们两个，让他们两个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袁绍起身说道，眼睛的精芒一闪而过。“我袁府也设有校场，将军，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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