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风波乍起

　　雨丝缠绵了整夜，直到天光大亮才渐渐停歇。凝香院的檐角还挂着晶莹的水珠，风一吹，便顺着青瓦滑落，砸在阶前的青苔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沈清辞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便起身梳洗，铜镜里的少女眼底带着几分淡淡的青色，却丝毫不减眉眼间的清艳，只是那沉静的眸底，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凝重。

　　“姑娘，早膳已经备好了，是您爱吃的莲子羹和水晶虾饺。”春桃端着食盘走进来，见她望着窗外出神，轻声说道。

　　沈清辞回过神，颔首道：“放在桌上吧。”她走到桌边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莲子羹，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难以驱散心底的沉郁。昨夜萧煜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父亲与嫡母的算计如影随形，这场婚事，注定不会平静。

　　刚吃了两口，院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管事妈妈的声音带着几分慌张传来：“清辞姑娘，侯爷在正厅等着您，说是有要事相商。”

　　沈清辞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她放下勺子，擦了擦嘴角，声音平静无波：“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春桃担忧地看着她：“姑娘，要不要奴婢跟您一起去？”

　　“不必了，”沈清辞摇了摇头，“你在院里等着就好。”她起身取过一件月白色的外衫披上，身姿挺拔地走出了凝香院。

　　穿过回廊，远远便看见正厅的朱红大门敞开着，沈侯爷与柳氏端坐于堂上，脸色都颇为严肃。厅外的庭院里，几个家丁垂手侍立，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沈清辞一步步走上台阶，目光平静地扫过堂上的两人，缓缓躬身行礼：“女儿参见父亲，母亲。”

　　“免礼。”沈侯爷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威严，“坐吧。”

　　沈清辞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放在膝上，神色淡然，静待着他们的下文。

　　柳氏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假意的关切：“清辞，你可知父亲昨日递了奏折，欲将你指婚给礼部尚书的公子？”

　　沈清辞抬眼，对上柳氏虚伪的目光，淡淡颔首：“女儿略有耳闻。”

　　“略有耳闻？”沈侯爷皱了皱眉，语气陡然严厉了几分，“此事关乎你的终身大事，你竟只是略有耳闻？清辞，你如今长大了，行事该有分寸，莫要再像从前那般任性妄为。礼部尚书府乃是名门望族，公子温文尔雅，才华横溢，与你乃是天作之合，这门婚事，对你对侯府都百利而无一害。”

　　沈清辞心底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父亲所言极是，只是女儿心中已有打算，此事，还请父亲三思。”

　　“你有什么打算？”柳氏立刻接过话头，语气带着几分嘲讽，“莫非你还惦记着靖王殿下？清辞，你可别忘了，靖王殿下身份尊贵，身边从不缺女子，你不过是个庶女，如何配得上他？况且，梦瑶对靖王殿下的心思，府里谁人不知？你这般执迷不悟，不仅会毁了自己，还会让梦瑶难堪，让侯府蒙羞！”

　　沈清辞的目光骤然变冷，直视着柳氏：“母亲这话便错了。婚姻大事，讲究的是两情相悦，而非身份地位。女儿与靖王殿下是否相配，并非母亲说了算。再者，嫡姐的心思是她的事，与女儿无关，女儿从未想过要与嫡姐争抢什么。”

　　“你还敢顶嘴？”沈侯爷一拍桌案，茶杯都跟着晃了晃，“放肆！在这侯府，我与你母亲说了算！这门婚事，陛下很快便会下旨，你只需乖乖听话，备好嫁妆便是，休要再提什么打算！”

　　沈清辞缓缓站起身，目光坚定地看着沈侯爷：“父亲，女儿若是不愿呢？”

　　“不愿？”沈侯爷怒极反笑，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你以为你有的选吗？你是侯府的庶女，你的一切都是侯府给的，包括你的婚姻！若是你敢违抗，便是不孝不义，我定会禀明陛下，治你的罪！”

　　柳氏在一旁煽风点火：“老爷说得对，清辞，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礼部尚书府的门槛，可不是谁都能踏进去的。若是错过了这门婚事，日后你怕是再也找不到这般好的归宿了。”

　　沈清辞望着眼前这对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父女，心底一片寒凉。她知道，与他们争辩毫无意义，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根本不会顾及她的感受。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一阵通报声：“启禀侯爷，靖王殿下驾到！”

　　沈侯爷与柳氏皆是一愣，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柳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沈侯爷则强压下心底的忌惮，沉声道：“快，有请靖王殿下！”

　　话音刚落，萧煜便一身玄色朝服，身姿挺拔地走了进来。他刚从宫中回来，眉宇间还带着几分淡淡的疲惫，却依旧难掩周身的贵气与锋芒。目光扫过厅内，在触及沈清辞时，眼底的冷硬瞬间柔和了几分，随即又转向沈侯爷与柳氏，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沈侯爷，柳夫人。”

　　“靖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沈侯爷连忙起身行礼，柳氏也跟着站起身，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

　　萧煜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随即径直走到沈清辞身边，目光落在她略带苍白的脸上，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沈清辞心中一暖，摇了摇头：“我没事，多谢殿下关心。”

　　这一幕落在沈侯爷与柳氏眼中，更是让他们心神不宁。柳氏连忙上前，笑着说道：“殿下，您今日怎么有空来侯府？快请坐，奴婢这就去给您奉茶。”

　　“不必了。”萧煜摆了摆手，目光转向沈侯爷，语气严肃起来，“沈侯爷，今日前来，乃是为了沈清辞姑娘的婚事。”

　　沈侯爷心头一紧，强装镇定地说道：“殿下，此事乃是我侯府家事，怎好劳烦您费心？”

　　“家事？”萧煜冷笑一声，“沈侯爷此言差矣。沈清辞姑娘乃是陛下亲封的县主，她的婚事，自然关乎国体，并非你侯府一家之事。况且，昨日沈侯爷递的奏折，陛下已经看过了，并未应允。”

　　沈侯爷与柳氏皆是一惊，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柳氏急切地问道：“殿下，这……这是为何？礼部尚书府与我侯府联姻，乃是天作之合，陛下为何不应允？”

　　“为何？”萧煜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两人慌乱的脸庞，“因为陛下深知，沈清辞姑娘心中不愿。婚姻大事，岂能强迫？再者，礼部尚书的公子品行不端，暗中勾结官员，贪赃枉法，陛下早已有所察觉，如何会将县主指婚给这样的人？”

　　“什么？”沈侯爷脸色骤变，“这……这不可能！礼部尚书一向谨小慎微，他的公子怎会做出这般事情？”

　　“信不信由你。”萧煜语气冰冷，“陛下已经下旨，彻查礼部尚书贪腐一案，不日便会有结果。沈侯爷，你如今最该做的，便是收起你那些算计，不要再逼迫沈清辞姑娘。否则，一旦陛下怪罪下来，你侯府怕是难以承受。”

　　柳氏吓得浑身一颤，脸色苍白如纸。她怎么也没想到，礼部尚书府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而靖王竟然会如此不留情面地揭露出来。

　　沈清辞望着萧煜挺拔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感激。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萧煜的功劳。若不是他及时向陛下禀明真相，她怕是真的要被推入火坑。

　　沈侯爷强压下心底的恐惧与愤怒，目光复杂地看着萧煜：“殿下，就算礼部尚书府出了问题，可清辞的婚事，终究还是要解决的。”

　　“此事陛下自有安排，无需沈侯爷操心。”萧煜的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语气柔和了许多，“沈县主，今日天气晴好，不如随本王出去走走？”

　　沈清辞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好。”

　　两人并肩走出正厅，留下沈侯爷与柳氏在厅内面面相觑，神色难看至极。

　　走出侯府，阳光正好，微风和煦。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派热闹景象。萧煜与沈清辞并肩走着，两人之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却依旧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今日多谢殿下。”沈清辞率先开口，语气带着真诚的感激。

　　萧煜侧过头，看着她明媚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温柔：“不必谢我。保护你，本就是我该做的事。”

　　沈清辞的脸颊微微泛红，避开了他灼热的目光，轻声说道：“殿下，其实你不必为了我，与侯府闹僵。”

　　“我不怕。”萧煜语气坚定，“只要能护你周全，就算与整个侯府为敌，我也在所不惜。”

　　沈清辞的心头一震，抬眼看向他。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眼底的深情真挚而热烈，让她不由得心头一颤。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紧接着，一辆豪华的马车疾驰而来，眼看就要撞上路边的一个小女孩。沈清辞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冲了过去，将小女孩抱在怀里，侧身避开了马车。

　　“砰”的一声，马车重重地撞在路边的柱子上，停下了。马车上的人怒气冲冲地走下来，指着沈清辞骂道：“你这个贱人，竟敢挡本公子的路！不想活了吗？”

　　沈清辞抬头一看，只见来人正是吏部侍郎的公子李飞扬。此人平日里嚣张跋扈，欺压百姓，声名狼藉。

　　“李公子，你驾车如此鲁莽，险些伤了孩子，难道不该道歉吗？”沈清辞语气冰冷，眼神锐利地盯着他。

　　李飞扬上下打量着沈清辞，见她容貌绝美，身姿窈窕，眼底闪过一丝贪婪的神色，语气也变得轻佻起来：“道歉？凭你也配让本公子道歉？不过，若是你愿意陪本公子喝几杯，本公子便饶了你，如何？”

　　萧煜上前一步，将沈清辞护在身后，眼神冰冷如霜，语气带着浓浓的杀意：“李飞扬，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调戏本王的人，还不快快滚！”

　　李飞扬见到萧煜，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双腿微微颤抖：“靖……靖王殿下？”他怎么也没想到，沈清辞竟然会和靖王在一起。

　　“怎么？见到本王，就不敢嚣张了？”萧煜上前一步，强大的气场让李飞扬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殿……殿下饶命！”李飞扬连忙跪下求饶，“属下一时糊涂，才会冒犯了县主殿下，求殿下饶了属下这一次！”

　　“饶了你？”萧煜冷笑一声，“你刚才的嚣张气焰呢？今日若不是本王在此，清辞岂不是要被你欺负？来人啊，将他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再送回吏部侍郎府，让他父亲好好管教管教！”

　　“是！”随行的侍卫立刻上前，将李飞扬拖了下去。李飞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快便消失在街道尽头。

　　沈清辞看着萧煜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安全感。有他在身边，她似乎什么都不用怕。

　　“你没事吧？有没有吓到？”萧煜转过身，关切地看着她，伸手轻轻拂去她肩头的灰尘。

　　沈清辞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没事，多谢殿下。”

　　“那个孩子呢？”萧煜看向她怀里的小女孩。

　　小女孩大约四五岁的样子，长得粉雕玉琢，此刻正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沈清辞将她放下，温柔地问道：“小朋友，你没事吧？你家在哪里？姐姐送你回去。”

　　小女孩怯生生地说道：“我……我找不到娘亲了。”说完，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沈清辞连忙将她抱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别哭别哭，姐姐一定会帮你找到娘亲的。”

　　萧煜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他轻声说道：“不如我们先带她去前面的茶馆坐坐，再让人四处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人在找孩子。”

　　沈清辞颔首：“好。”

　　两人带着小女孩走进了一家茶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春桃早已跟了上来，连忙给小女孩端来一杯温热的茶水和一块糕点。

　　小女孩渐渐停止了哭泣，拿起糕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沈清辞温柔地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娘亲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你家在哪里吗？”

　　小女孩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含糊地说道：“我叫妞妞，我娘亲叫……叫阿梅，我家在……在城西的巷子里。”

　　萧煜立刻吩咐侍卫：“去城西的巷子打听一下，有没有一个叫阿梅的女子，在找一个叫妞妞的女儿。”

　　“是，殿下！”侍卫立刻起身离去。

　　茶馆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沈清辞看着窗外的街景，轻声说道：“殿下，今日之事，怕是会让吏部侍郎府记恨上我们。”

　　“记恨便记恨，本王不怕。”萧煜语气平淡，“只要能护你周全，就算得罪再多的人，我也不在乎。”

　　沈清辞心中一暖，抬眼看向他。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萧煜的目光深邃而热烈，仿佛要将她融化。沈清辞的心跳不由得加快，脸颊微微泛红，连忙避开了他的目光。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清辞妹妹，靖王殿下？”

　　沈清辞抬头一看，只见来人正是她的嫡姐沈梦瑶。沈梦瑶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妆容精致，身边跟着几个丫鬟。

　　沈清辞眉头微微一蹙，心中闪过一丝不悦。她实在不想在这里见到沈梦瑶。

　　萧煜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语气平淡地说道：“沈小姐。”

　　沈梦瑶走到他们面前，目光落在沈清辞怀里的小女孩身上，脸上露出一丝虚伪的笑容：“清辞妹妹，这孩子是谁啊？长得真可爱。”

　　“一个迷路的孩子，我们正在帮她找娘亲。”沈清辞语气冷淡，不愿多做解释。

　　沈梦瑶却不依不饶，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语气带着几分酸意：“清辞妹妹，你如今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竟然能让靖王殿下亲自陪你出来逛街。不像姐姐，想去哪里都要有人跟着，一点自由都没有。”

　　“嫡姐说笑了。”沈清辞语气平淡，“我与殿下只是恰巧遇到，并非刻意为之。”

　　“是吗？”沈梦瑶冷笑一声，“清辞妹妹，你就别再自欺欺人了。府里谁不知道，靖王殿下对你有意思。只是你也别忘了，你终究是个庶女，与靖王殿下门不当户不对。就算靖王殿下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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