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碑下对峙

　　冰窟之内，死寂无声。唯有那万载玄冰散发出的森森寒气，以及冰夷祖碑无形中散发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压迫着每个人的心神。那突兀响起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更是让刚刚脱离灰雾绝境的众人，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赤羽强忍着体内因强行突破空间裂隙而翻腾的气血和经脉的灼痛，猛地踏前一步，将气息最为萎靡的林辰和几名受伤较重的同伴护在身后。她手中的烈焰长弓已然再次举起，弓弦上赤阳真火艰难地凝聚，虽不及全盛时期璀璨，却依旧带着不屈的意志，锁定着那名魔宗弟子。

　　“冰魄魔宗，幽煞殿，殷九。”那俊美邪异的青年饶有兴致地报出名号，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林辰，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没想到，在这即将功成之际，还能有如此惊喜送上门来。身怀混沌气息的凡人……呵呵，若是将你献予圣碑，想必能大大缩短‘圣临’的进程！”

　　他的话语透露出惊人的信息！圣碑？圣临？他们似乎正在举行某种仪式，而这冰夷祖碑，被他们称为“圣碑”！

　　林辰在赤羽身后，强撑着站直身体。进入这真正的祖碑所在之地后，他体内的混沌道基竟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活跃感，仿佛久旱逢甘霖，又像是游子归故乡。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精纯寂灭寒气，对他不再是单纯的侵蚀，反而隐隐有种可以被混沌本源吸纳、转化的趋势！只是这种感应还非常微弱，如同星火，无法形成有效力量。

　　他迎着那殷九贪婪而审视的目光，大脑飞速运转。对方气息深沉晦涩，至少是筑基后期，甚至可能是筑基巅峰！而且身处这祖碑核心之地，定然能调动部分祖碑之力。己方人人带伤，灵力消耗巨大，赤羽状态也极差，硬拼绝无胜算。

　　“你们对这座上古石碑做了什么？”赤羽声音冰冷，试图套取情报，同时暗中示意其他人缓缓调整位置，寻找可能的生机或反击机会。

　　殷九似乎胜券在握，并不介意多说几句。“做了什么？自然是唤醒它真正的力量，迎接‘永恒寂灭’的降临！”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那座巍峨的祖碑，脸上浮现出狂热的虔诚，“上古冰夷，窥得混沌寂灭真意，欲化天地归于永眠，此乃无上大道！只可惜功亏一篑。而我圣宗，将继承其志，完成这伟大的归一！”

　　他指向祖碑下的那具冰封尸骸：“看，这便是最后一位冰夷大祭司的遗骸，也是启动‘圣碑’，接引‘圣临’的关键钥匙之一。至于另一个钥匙……”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辰身上，充满了玩味，“原本需要耗费海量生灵血气与魂能慢慢凝聚的‘混沌引子’，如今，竟主动送上门一个活的！真是天佑我圣宗！”

　　混沌引子？林辰心中巨震！难道自己的混沌道基，就是他们仪式所需的关键之物？所以他们才一直在北境寻找？并非寻找道基本身，而是寻找能作为“引子”的、身怀混沌特质的存在？

　　“痴心妄想！”赤羽厉喝，试图打断他的蛊惑，“以毁灭为道，终将被毁灭反噬！”

　　“愚昧！”殷九嗤笑一声，“天地始于混沌，终将归于寂灭，此乃定数！我圣宗不过是顺应天道，加速这一进程罢了！待圣临完成，尔等皆是我主降临此世的资粮与见证！”

　　他似乎失去了耐心，脸上的狂热收敛，重新变得冰冷邪异：“好了，叙旧到此为止。该请这位‘混沌引子’，为圣碑献上他应有的价值了。”

　　话音未落，殷九身形一晃，竟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然出现在赤羽身前数尺之地！速度快得超出了众人的反应极限！

　　他并指如刀，指尖缠绕着精纯至极的幽蓝寒气，直取赤羽咽喉！竟是打算先除掉最强的守护者，再擒拿林辰！

　　“小心！”林辰灵觉预警，但身体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赤羽瞳孔紧缩，生死关头，她猛地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落在烈焰长弓之上！

　　“唳——！”

　　弓身震颤，发出一声清越的风鸣！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化为纯金色的赤阳箭矢瞬间成型，带着赤羽决死的意志和精血燃烧的力量，悍然迎向殷九的指刀！

　　轰！！！

　　金蓝两色光芒猛烈对撞！恐怖的冲击波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爆发，将地面厚厚的冰层都震裂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纹！

　　“噗——！”

　　赤羽如遭重击，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冰壁之上，烈焰长弓脱手，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而殷九，也被这搏命一击震得后退了半步，指尖萦绕的幽蓝寒气黯淡了几分，脸上闪过一丝讶异：“燃烧精血？倒是刚烈。可惜，徒劳无功。”

　　他不再看失去战斗力的赤羽，目光重新锁定林辰，一步步逼近。

　　“保护林先生！”赵烈、王焕等人目眦欲裂，明知不敌，依旧怒吼着冲上前，试图阻拦。

　　“蝼蚁撼树。”殷九看都不看，袖袍随意一挥，一股磅礴的冰寒劲气如同风暴般卷出！

　　“砰砰砰！”

　　赵烈等人如同被巨锤击中，护身灵光瞬间破碎，吐血倒飞，撞在冰壁上生死不知。

　　转瞬之间，还能站着的，便只剩下林辰一人！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浓重。

　　林辰看着步步逼近的殷九，看着倒地不起的同伴，看着那散发着冰冷死寂的祖碑和其下的古老尸骸。绝望如同冰水般浸透全身。

　　但他没有放弃。混沌道基在疯狂示警，也在疯狂地试图汲取周围那同源而异质的寂灭能量。他能感觉到，祖碑的力量，殷九的力量，都与混沌有关，只是走向了毁灭的极端。

　　“放弃挣扎吧，能成为圣临的引子，是你的荣幸。”殷九伸出手，五指成爪，幽蓝寒气化作一只巨大的鬼爪，向着林辰当头抓下！那寒气尚未及体，林辰就感觉自己的血液、思维都要被冻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那一直静静盘坐在祖碑之下，仿佛早已死去的冰夷大祭司尸骸，其覆盖着冰霜的眼睑，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林辰体内那沉寂的混沌道基，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剧烈地——震颤起来！

　　嗡——！

　　一股古老、苍凉、仿佛源自天地初开之时的混沌气息，不受控制地从林辰体内弥漫而出！虽然依旧微弱，但其本质的层次，却远高于殷九的寂灭寒气，甚至隐隐凌驾于那冰夷祖碑散发的威压之上！

　　殷九抓向林辰的鬼爪，在触及这股混沌气息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阳春般，开始剧烈波动、消融！

　　“什么？！”殷九脸色骤变，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这……这不是普通的混沌引子！这是……本源？！怎么可能？！”

　　而那座巍峨的冰夷祖碑，在感受到这股本源混沌气息的刹那，也发出了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碑身上那些神秘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幽幽蓝光，不再仅仅是死寂，更带上了一种仿佛被“唤醒”的活性！

　　祖碑之下，那具冰封尸骸的双眼，猛地睁开！

　　没有眼球，只有两团旋转的、深邃的混沌漩涡！

　　一股远比殷九强大、浩瀚、古老无数倍的意志，如同沉睡了万古的洪荒巨兽，缓缓苏醒，笼罩了整个冰窟！

　　殷九脸上的从容和邪异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恐惧与骇然！

　　“不……不对！冰夷大祭司的残魂……怎么会苏醒？！圣碑的意志……在排斥我？！”

　　他惊恐地看向那睁开双眼的尸骸，又看向浑身被微弱却本质极高的混沌气息笼罩的林辰，仿佛明白了什么，发出绝望的嘶吼：

　　“是你！是你身上的本源气息，唤醒了他？！这不可能！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局势，在瞬间逆转！

　　然而，林辰却丝毫感觉不到轻松。那苏醒的古老意志，那睁开混沌漩涡双眼的尸骸，带给他的压迫感，比殷九恐怖十倍、百倍！

　　他仿佛看到，在那混沌漩涡般的双眼中，倒映着天地归墟、万物寂灭的终极景象！

　　这冰夷大祭司的残魂，是敌是友？

　　唤醒他的，究竟是福是祸？

　　林辰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似乎释放出了比魔宗企图召唤的，更加恐怖的存在！

　　冰窟之内，混沌气息、寂灭寒气、赤阳余烬、以及那苏醒的古老意志，交织成一幅绝望而诡异的画卷。

　　真正的危机，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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