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过敏调和

　　初秋的晨雾还没散尽，体验园的温室就飘起了淡淡的硅基苗香气。星芽蹲在育苗架前，指尖轻轻拂过“墨玉苗”的叶片——这是去年从2550年光门传过来的新品种，叶片泛着深绿的光泽，阴能浓度是普通硅基苗的三倍，培育时需要格外小心。她的兔子小本子摊在旁边的矮桌上，最新一页画着墨玉苗的根系图，用淡蓝色的笔标着“阴能聚集区”，旁边写着一行小字：“今日监测：根系舒展度85%，阴能波动1.1μ需补充弱阳能光源。”

　　“星芽，你看我带了什么？”

　　小默的声音从温室门口传来，带着刚烤好的桂花糕的甜香。她手里提着个竹篮，篮里装着两盒糕点和一个保温壶，头发比三年前长了些，扎成低马尾，发尾还沾着片没来得及摘下的紫苏叶——那是体验园门口种的，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开淡紫色的花。

　　星芽直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膝盖：“这么早？你不是说今天要去图书馆备考吗？”

　　“这不是想着你肯定又没吃早饭。”小默把竹篮放在矮桌上，打开保温壶，里面是温热的百合粥，“我妈说，你总忙着照顾硅基苗，容易伤阴，让我给你带点补气血的。”

　　两人坐在温室的木凳上，就着桂花糕喝粥。阳光透过玻璃顶，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落在墨玉苗的叶片上，反射出细碎的银光。小默咬了口桂花糕，突然指着育苗架最上层的墨玉苗：“这就是你说的‘阴能王’啊？看起来比普通硅基苗壮实多了，我能摸摸吗？”

　　星芽犹豫了一下。墨玉苗的阴能浓度高，普通人接触容易出现能量对冲，尤其是小默最近在准备大学自主招生，天天熬夜备考，阳气本就有些虚浮。但看着小默好奇的眼神，她还是点了点头：“轻一点，别碰根系，叶片也只能碰一下。”

　　小默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墨玉苗的叶片，突然“啊”了一声，猛地收回手。她的指尖已经泛起了细密的红疹，像撒了把红色的细沙，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手背蔓延。“怎么回事？好痒……”她着急地想挠，被星芽一把抓住手腕。

　　“别挠！是阴能对冲引发的过敏。”星芽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她拉着小默坐在凳子上，仔细查看她的手背——红疹已经连成了片，甚至能看到淡淡的红色纹路，像被困住的阳能在挣扎。“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阳气虚浮，一碰高阴能的墨玉苗就会失衡。”

　　小默点点头，声音带着哭腔：“昨天熬到三点才睡，早上还喝了杯咖啡提神……怎么办啊？我下午还要去面试，这样怎么见人？”

　　星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想起三年前跟着苏爷爷学草本调和时，苏爷爷说过：“阴阳失衡就像水和火，火太旺了要用水浇，但不能浇太急，得用‘媒介’慢慢引。”她的目光落在自己颈间的银链上——那是15岁生日时妈妈若水送的成年礼，链身刻着细小的“衡”字，内侧还藏着若水印上去的紫苏花纹，妈妈说这银链能储存阴能，关键时候能当“调和媒介”。

　　“你等我一下，我试试能不能帮你调和。”星芽站起身，走到育苗架前，再次伸出手。这次她没有直接碰墨玉苗，而是悬在叶片上方约一厘米处。指尖慢慢传来发麻的感觉，像有细小的电流在流动，她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之前帮苏爷爷给硅基苗驱虫时，她就能隐约看到淡蓝色的阴能波动，现在这种感觉更清晰了，墨玉苗的叶片周围萦绕着一层薄薄的蓝雾，像温柔的水流。

　　她试着引导一丝蓝雾向自己的指尖流动，刚开始还很滞涩，后来银链突然发烫，像是被激活了一样，蓝雾顺着指尖流进银链，链身的“衡”字慢慢亮起淡蓝色的光。星芽的心跳有些快，这是她第一次尝试跨物种能量调和，也是第一次主动调动银链里的阴能——妈妈说过，这银链里藏着她的一部分能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动用。

　　“星芽，你没事吧？”小默看着星芽闭着眼睛，额头上渗出细汗，担心地问。

　　“快好了。”星芽睁开眼睛，银链的蓝光已经变得很亮，她走到小默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腕。银链的蓝光顺着她的指尖，慢慢传到小默的手背上，接触到红疹的瞬间，小默“嘶”了一声，随即又舒了口气：“好像不那么痒了，还有点凉丝丝的。”

　　星芽专注地引导着阴能，看着红疹一点点消退，红色的纹路慢慢淡去，心里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银链突然剧烈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一样，她的眼前闪过一阵强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那是一个漫天星光的夜晚，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裙的女人（眉眼和自己有几分相似）正站在一片能量网前，身边站着个穿着深色外套的男人（轮廓像极了爸爸姬羽）。女人伸出手，掌心也萦绕着淡蓝色的阴能，男人握住她的手，两人的能量融合在一起，注入能量网，网面上的光点瞬间亮了起来，像撒了一把星星。女人笑着说：“姬羽，你看，这样就能平衡彗星的阳能了，我们一起守住地球。”男人点头，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无论在哪，我都和你一起。”

　　画面一闪而过，星芽猛地回过神，银链的蓝光已经褪去，小默手背上的红疹也消失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淡淡的粉色印记。“星芽？你刚才怎么了？突然不动了。”小默疑惑地看着她。

　　“没……没事，可能有点累了。”星芽摸了摸银链，还带着余温，刚才的画面太真实了，那个女人和男人的对话还在耳边回响，她甚至能感受到他们之间那种默契的能量共鸣——就像她和林舟小时候一起观察蚂蚁时，不用说话就能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她突然想起妈妈之前说过的话：“星芽，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也流着守护的使命。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自己的责任。”难道刚才的画面，是妈妈和爸爸的记忆？是银链里储存的能量激活了这些记忆碎片？

　　“对了，星芽，”小默喝了口百合粥，突然提起，“昨天我去医院拿体检报告，看到林舟了，他好像在看心脏科，手里还拿着药瓶。”

　　星芽的心猛地一沉。三年前告白后，她和林舟就很少见面了，偶尔在体验园碰到，也只是客气地打个招呼。但她一直没放下，苏爷爷偶尔会跟她说起林舟的情况，说他考上了隔壁市的大学，学的是能源工程，还说他偶尔会回体验园看看，只是每次都错开她在的时间。她知道林舟的心脏不好，三年前他就总捂胸口，现在看来，情况好像更严重了。

　　“他……没什么事吧？”星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指尖还是忍不住攥紧了兔子小本子。

　　“我没好意思问，”小默叹了口气，“不过看他脸色不太好，走路也慢慢的，不像以前那样爱跑了。对了，他还问起你了，问你最近还在不在体验园照顾硅基苗。”

　　星芽的心跳漏了一拍：“他……问我了？”

　　“嗯，”小默点点头，“我说你天天都来，他还笑了笑，说有空就来看看。对了，他还把之前放在温室的能量监测仪拿走了，说要修一修，以后还能用来监测硅基苗的阴能。”

　　星芽的目光落在育苗架旁边的空桌子上——那里以前确实放着一台银色的监测仪，是林舟高中时自己做的，还帮她监测过硅基苗的生长数据。她突然想起三年前告白那天，林舟说“小默更适合做朋友”时，眼神里的不舍和痛苦，当时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现在想来，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心脏情况，不想耽误她？

　　“星芽，你怎么又走神了？”小默推了推她的胳膊，“是不是担心林舟啊？其实我觉得，你们俩都没放下对方，不如找个机会好好聊聊？”

　　星芽摇摇头，把兔子小本子合上：“算了，他现在应该很忙，而且……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她想起刚才调和时看到的画面，妈妈和爸爸为了守护地球，能一起面对那么大的危机，而她和林舟，却连坦诚相对的勇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温室的门被推开了，阳光顺着门缝照进来，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星芽抬头一看，是林舟。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外套，比三年前高了些，也瘦了些，脸色确实不太好，眼底有淡淡的青色。他手里拿着一个工具箱，看到星芽和小默，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你们也在啊，我来把监测仪修好送过来。”

　　小默识趣地站起身：“我正好要去面试，先走了，星芽，林舟，再见。”她路过林舟身边时，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他，递了个“加油”的眼神。

　　温室里只剩下星芽和林舟，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安静，只有硅基苗的叶片在风中轻轻晃动的声音。林舟把工具箱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放着修好的监测仪，还有几包紫苏叶：“苏爷爷说你最近总熬夜调硅基苗，让我给你带点紫苏叶，煮水喝能安神。”

　　星芽接过紫苏叶，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她看着手里的紫苏叶，叶片新鲜，还带着晨露的湿气，和三年前她送给林舟的那片很像。“谢谢你，还有……监测仪，麻烦你了。”

　　“不麻烦，”林舟把监测仪放在育苗架上，调试了一下，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墨玉苗的阴能数据，“阴能浓度很稳定，你照顾得很好。”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小默的手没事吧？刚才在门口听到你们说过敏，我这里有抗过敏的药膏，你让她拿着吧。”

　　星芽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管白色的药膏，心里更难受了——他明明很关心小默，却还要装作只是普通朋友，连关心都要找借口。“她已经走了，我回头给她吧。”她接过药膏，放进兔子小本子里，“你的身体……还好吗？小默说昨天在医院看到你了。”

　　林舟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他靠在育苗架上，目光落在墨玉苗上：“没事，就是常规体检，医生说有点营养不良，让我多注意休息。”他说得很轻松，可星芽还是注意到他说话时，手指悄悄按了按胸口。

　　“林舟，”星芽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的心脏不好，小默都告诉我了。”

　　林舟的脸色变了变，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就是偶尔会心慌，医生说只要注意休息，别激动，就没事。”他避开星芽的目光，声音有些沙哑，“三年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星芽的眼泪突然涌了上来，她赶紧别过头，擦了擦眼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就算你心脏不好，我也不会介意的，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就像我调和硅基苗的阴能一样，我们也能找到平衡的办法。”

　　“星芽，你不懂，”林舟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我的病和普通的阴阳失衡不一样，医生说可能会遗传，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发作，我不能这么自私，耽误你的人生。你那么优秀，应该有更好的未来，而不是被我绑在身边，每天提心吊胆。”

　　“未来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星芽转过身，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我想要的未来，是和你一起照顾硅基苗，一起观察蚂蚁，一起在平衡树下晒太阳，而不是什么‘更好的未来’。林舟，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对我来说，和你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未来？”

　　林舟看着她流泪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多想上前抱住她，告诉她他也很想和她在一起，可他的手刚抬起来，就又放下了。他想起昨天医生说的话：“你的心脏已经出现了轻微的衰竭迹象，以后绝对不能情绪激动，更不能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不能再让星芽为他担心，更不能让她因为自己的病，失去本该拥有的幸福。

　　“对不起，星芽。”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们……还是做朋友吧。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星芽看着他决绝的眼神，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她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把刚才调和时用的银链摘下来，递到林舟面前：“这个给你，是妈妈送我的成年礼，能储存阴能，你心慌的时候戴在身上，或许能帮你平衡阳气。”

　　林舟愣住了，看着那条刻着“衡”字的银链，阳光照在上面，泛着淡淡的蓝光。他知道这条银链对星芽很重要，妈妈送的成年礼，怎么能随便送给别人？“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你一定要收下，”星芽把银链塞进他手里，“就当是……我谢谢你帮我修监测仪，还有送我紫苏叶。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她故意强调“朋友”两个字，心里却像被针扎一样疼。

　　林舟握着银链，链身还带着星芽的体温，淡淡的紫苏香气萦绕在鼻尖。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绝，否则星芽会更难过。“好，我收下，谢谢你，星芽。”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林舟看了看时间：“我该走了，还要回学校上课。监测仪要是有问题，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星芽点点头，看着他拿起工具箱，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林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不舍，有痛苦，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坚定。“星芽，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要好好照顾硅基苗。”

　　“我会的。”星芽笑着点头，可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林舟走后，温室里又恢复了安静。星芽坐在凳子上，看着手里的兔子小本子，翻开最新一页，上面画着墨玉苗的阴能波动图，旁边还画了一条小小的银链，下面写着一行字：“银链能储存阴能，也能储存心意。林舟，希望你能好好的，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会一直守护你，就像守护硅基苗一样。”

　　她站起身，走到育苗架前，摸了摸墨玉苗的叶片。指尖又传来发麻的感觉，这次她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看着淡蓝色的阴能波动——她突然明白，妈妈和爸爸的记忆碎片，不仅仅是让她知道自己的使命，更是让她明白，真正的守护，不是占有，而是无论能不能在一起，都愿意为对方付出。

　　她想起刚才调和时，银链里的阴能和墨玉苗的阴能融合在一起，那种和谐的波动，就像她和林舟之间的情感，虽然不能像阴阳鱼一样完美契合，却也能找到属于他们的平衡方式。

　　星芽拿起兔子小本子，打开工具箱，开始调试监测仪。屏幕上的阴能数据稳定在1.1μ淡蓝色的光点在屏幕上跳动，像星星一样。温室的阳光越来越暖，照在星芽的身上，也照在墨玉苗的叶片上。淡蓝色的阴能波动在空气中轻轻流淌，带着紫苏的香气，硅基苗的根系，深深扎在土壤里，在默默生长，等待着有一天，在阳光下，绽放出最美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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