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阴柔初显

　　午后的监测站数据室，阳光透过百叶窗切成细碎的光斑，落在摊满桌面的采样参数表上。凌熙盯着屏幕上“彗星尾迹阴能粒子浓度测算模型”，指尖反复敲击键盘，试图将误差值再压低0.2%——可无论怎么调整，模型里“阳能引与粒子的契合度”始终停留在91%，离预期的95%还差一截。

　　“凌熙，这样不行。”苏晴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她手里拿着一份设备校准报告，眉头拧得比昨天更紧，“采样仪的阳能感应模块刚才校准了三次，最高灵敏度也只能达到89%，你却按95%的契合度算参数——要是采样时达不到这个值，阴能粒子捕捉量会差20%，抗辐射方案等于白做。”

　　凌熙猛地回头，眼底的红血丝比清晨更明显：“我知道校准有问题，但舒慧传来的光苗田数据显示，彗星近地时阴能会有自然增益，刚好能补这4%的差！而且仓冰的玉佩碎片能增强感应，怎么就不行？”

　　“‘刚好能补’？凌熙，科学不是靠‘刚好’赌出来的。”苏晴把报告拍在桌上，纸张发出清脆的响声，“总部刚才又来电，说要是参数再定不下来，就要派别的团队接手采样——你以为只有咱们在盯着彗星？还有三个监测站在抢这个窗口期！”

　　这句话像根刺扎进凌熙心里。她看着屏幕上闪烁的误差值，又想起前几天熬夜破解假死信号、熬红眼睛算数据的日子，突然觉得眼眶发烫。她伸手抹了把脸，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我没赌！每一组数据都有依据，光苗田的阴能增益、玉佩的感应增强，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是不信‘没有实证的依据’！”苏晴的语气也硬了起来，“采样就一次机会，彗星三天后就过近地点，要是失败了，硅基苗撑不过下周的辐射峰值——这个责任谁担？”

　　凌熙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桌上的咖啡早就凉透了，杯壁上的水珠滴在参数表上，晕开一小片墨迹，像她此刻乱成一团的心。她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再去算一遍。”说完就往数据室角落的休息区走，背影绷得笔直，却能看出在微微发抖。

　　苏晴看着她的背影，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拿起报告走出了数据室。门关上的瞬间，凌熙靠在墙上，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双手抱住膝盖——她不是怕担责任，是怕自己真的错了，怕那些信任她的人失望，怕看着硅基苗像当初的硅苗一样枯萎。

　　“咚、咚”，轻轻的敲门声传来。凌熙赶紧擦干眼泪，刚想应声，就看见仓冰端着一个白瓷碗走进来，碗里冒着腾腾的热气，飘着淡淡的姜香。

　　“老周说你一上午没吃东西，我在茶水间煮了点姜汤热汤，加了点格木佤带过来的紫苏叶，暖身子。”仓冰把碗放在休息区的小桌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知道你不爱喝太辣的，这个是薄荷糖，嫌辣就含一块。”

　　凌熙看着碗里漂浮的紫苏叶，突然想起舒慧之前说过，紫苏叶是格木佤用来稳定阴能的植物，林舟初代护苗时总用它煮水浇光苗。她伸手端起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眼眶又有点发热：“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苏晴刚才跟我说了校准的事。”仓冰在她身边坐下，没有靠太近，却让人觉得很安心，“她也是急了，没有恶意——你还记得破解假死信号那天吗？她一开始也不信银链共振，后来不也帮咱们一起跟总部解释？”

　　凌熙喝了口热汤，姜的暖辣混着紫苏的清香在嘴里散开，喉咙里的哽咽感轻了些：“可这次不一样，采样只有一次机会，要是参数错了……”

　　“参数没错。”仓冰打断她，语气肯定，“昨天咱们用能量同步测过，玉佩碎片能把感应灵敏度提6%，加上光苗田的阴能增益，刚好能到95%——苏晴没见过能量同步的效果，所以才担心，咱们让她看到实证不就行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平板电脑，打开昨天的能量同步记录：“你看，这是昨晚十点测的，玉佩碎片贴近采样仪时，感应灵敏度从89%跳到95%，持续了整整三分钟——当时老周也在场，他可以作证。”

　　凌熙凑过去看屏幕，淡金色的能量曲线在95%的位置平稳了很久，旁边还有老周的签名确认。她看着那条曲线，突然想起前几天和仓冰一起在星图室看彗星轨迹的夜晚，想起他说“不管遇到什么，咱们一起解决”，心里的慌乱慢慢沉了下去。

　　“可是苏晴说，总部要派别的团队来……”

　　“那咱们就把参数和实证数据一起发给总部，告诉他们，咱们的团队最了解阴阳能量的联动，别人接手只会更慢。”仓冰把平板递给她，“而且，你忘了？舒慧还在帮咱们盯着光苗田的阴能变化，死者在准备紫苏叶的汁液——咱们不是一个人在做这件事。”

　　凌熙握着平板，指尖碰到仓冰递过来的温度，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她喝光碗里的热汤，把碗放在桌上，抬头对仓冰笑了笑：“走，再去算一遍参数，把能量同步的实证加进去，让总部和苏晴都无话可说。”

　　两人回到数据室时，夕阳已经把屏幕染成了淡金色。凌熙坐在电脑前，仓冰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舒慧刚发来的“光苗田阴能增益预测图”——上面用淡蓝色的线标着，彗星近地时，光苗田的阴能会突然飙升10%，刚好能覆盖采样仪的灵敏度差。

　　“把这个增益值加进模型里试试。”仓冰指着图上的峰值，“按这个算，即使采样仪灵敏度只有89%，加上玉佩碎片和阴能增益，契合度能到96%，比预期还高1%。”

　　凌熙点点头，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模型里的“契合度”数值开始缓慢上升——89%、92%、95%、96%！当数值稳定在96%时，屏幕突然闪过一道淡蓝微光，凌熙的手指刚好停在回车键上，而仓冰的手指也伸过来，想指一下屏幕上的增益曲线——两人的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一起。

　　就在触碰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暖意从指尖传来。凌熙眼前的屏幕突然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泛着金光的光苗田：

　　穿着素色长袍的若水蹲在田埂上，手里捧着一小碗淡绿色的汁液（像是紫苏叶煮的），正往光苗根部浇。姬羽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块半透明的玉佩，轻声说：“光苗的阴能有点不稳，这块玉佩你拿着，能稳住它的波动。”

　　若水抬起头，接过玉佩，指尖碰到姬羽的手，两人都笑了。她把玉佩放在光苗田的中央，玉佩立刻泛出淡金色的光，笼罩住整片光苗田——原本有些蔫的光苗，瞬间挺直了叶片，泛出更亮的荧光。若水看着光苗，对姬羽说：“有你在，再难的事好像都不难了。”

　　姬羽蹲下来，帮她把碗里剩下的汁液浇完：“不是我在，是咱们一起——阴阳要一起才稳，咱们也一样。”

　　“凌熙？凌熙！”仓冰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凌熙眨了眨眼，屏幕上的96%还在闪烁，指尖还能感觉到仓冰的温度。她猛地回头，看见仓冰也在看着她，眼底带着惊讶：“你也看到了？”

　　“嗯。”仓冰点点头，手指还停在刚才触碰的位置，“若水和姬羽在光苗田，用玉佩稳阴能——和咱们现在做的一模一样。”

　　凌熙看着屏幕上的光苗田数据，又想起碎片里的紫苏叶汁液，突然明白：“舒慧说的紫苏叶，死者准备的汁液，都是在复刻前世的方法！姬羽和若水用玉佩稳光苗，咱们用玉佩碎片稳采样仪——这就是跨世的传承，是阴阳平衡的规律！”

　　她赶紧把碎片里的细节记下来，补充到参数报告里：“把这个前世碎片的佐证加进去，再附上光苗田的数据，总部肯定会认可的！”

　　仓冰看着她眼里重新亮起的光，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没有收回手，而是轻轻覆在凌熙的手背上：“你看，只要咱们一起，总能找到办法。”

　　凌熙的脸颊微微发烫，却没有躲开。两人一起盯着屏幕上的参数报告，夕阳的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给这份羁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格木佤光苗田】

　　格木佤的夕阳比地球晚一个小时，淡金色的光洒在光苗田上，让叶片的荧光更亮了些。死者蹲在田埂边，手里拿着一把刚摘的紫苏叶——叶片是深绿色的，边缘带着淡淡的紫色，是林舟初代笔记里“最适合激活阴能的品种”。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石臼，把紫苏叶放进去，又加了点平衡树根部的露水，慢慢捣成淡绿色的汁液。石臼是林舟初代留下的，内壁上还能看到淡淡的刻痕，写着“紫苏汁，光苗阳，阴能稳”——这是当年林舟护苗时记的口诀。

　　捣好汁液后，死者拿着一个小木勺，沿着光苗田的垄沟，一点点把汁液浇在光苗根部。每浇完一株，光苗的叶片就会轻轻颤动一下，泛出更亮的荧光——从淡绿变成了浅蓝，和凌熙颈间银链的颜色一模一样。

　　“按林舟初代的方法，应该能激活光苗的阴能储备。”死者自言自语，手里的动作没停，“凌熙那边需要阴能增益，这些光苗的荧光要是能传到地球，或许能帮她稳定参数。”

　　当最后一勺汁液浇完时，整片光苗田突然亮起一片淡蓝荧光——不是零散的，而是连成了一片光带，顺着光苗田的纹路流动，像一条蓝色的小河。荧光越来越亮，甚至映亮了周围的平衡树，树影在光带里轻轻晃动，格外好看。

　　就在这时，光带里突然闪过一道淡金色的微光——和仓冰玉佩的颜色一模一样。死者抬头看向天空，知道这是跨世的能量在呼应：“看来地球那边的同步成功了。”他没有多停留，收拾好石臼和木勺，转身走向传承阁——他还要把光苗激活的情况发给舒慧，让她同步给凌熙。

　　“凌熙，总部又来电话了，问参数……”苏晴推开门走进来，话没说完就停住了——她看着屏幕上96%的契合度，又看了看凌熙和仓冰交握的手，还有旁边摊开的“光苗田阴能增益图”和“能量同步实证记录”，语气软了下来，“这是……算出来了？”

　　凌熙赶紧收回手，指着屏幕：“加了舒慧的光苗田阴能增益数据，还有仓冰玉佩碎片的感应增强，契合度能到96%。而且，我和仓冰刚才看到了前世碎片，姬羽和若水用玉佩稳光苗阴能，和咱们现在的方法一样，这是跨世的佐证。”

　　苏晴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参数报告和实证记录，尤其是老周签名的能量同步数据，眉头渐渐舒展开：“刚才是我太急了，没考虑到能量同步和光苗田的增益……这份报告很完整，我现在就发给总部，应该能拦住别的团队。”

　　“真的？”凌熙眼睛一亮，刚才的委屈好像一下子就没了。

　　“嗯。”苏晴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其实总部也更信任咱们团队，毕竟假死信号是咱们破解的，对阴阳能量的理解比别的团队深——只要参数有实证，他们肯定会批。”

　　仓冰看着两人之间缓和的气氛，笑着说：“那咱们现在可以准备采样设备的最终校准了，把玉佩碎片固定在采样仪的感应模块上，再输入光苗田的阴能增益参数，应该就能稳定在96%。”

　　“好！”苏晴拿起报告，“我去联系技术组，让他们现在就开始校准。凌熙，辛苦你了，刚才……对不起。”

　　“没事。”凌熙摇摇头，“我也知道采样压力大，咱们都是为了硅基苗。”

　　苏晴走后，数据室里又剩下两人。凌熙看着屏幕上的光苗田数据，突然想起刚才光带的荧光——仓冰的监测屏刚才闪过一下淡蓝荧光，和格木佤光苗田的颜色一模一样。

　　“刚才你的监测屏是不是闪了一下蓝光？”凌熙问。

　　仓冰点点头，调出监测记录：“是格木佤那边的光苗荧光，和你的银链频率完全同步——死者应该是用了紫苏叶汁液激活光苗，和碎片里若水用的方法一样。”

　　凌熙看着监测记录里的荧光曲线，突然觉得心里很暖：“不管隔着多远，咱们和舒慧、死者都在为同一件事努力——这种感觉，真好。”

　　“嗯，真好。”仓冰看着她，夕阳的光落在她脸上，柔和得像光苗田的荧光，“三天后的采样，咱们一定能成功。”

　　死者回到传承阁时，舒慧正在整理星芽的《阴阳植物笔记》。看到死者进来，她赶紧抬头：“光苗激活得怎么样？凌熙那边有消息吗？”

　　“光苗都激活了，荧光连成了光带，还和地球那边的银链共振了。”死者把光苗田的照片发给舒慧，“我刚看仓冰的监测记录，他们的参数契合度到了96%，应该能通过总部审批。”

　　舒慧看着照片里的蓝色光带，颈间的银链突然发烫，淡蓝微光映在照片上：“星芽笔记里说，紫苏叶激活的光苗，能传递‘阴柔之力’，帮地球那边稳定阴能——看来是真的。”她把笔记翻到“紫苏篇”，指着上面的话，“你看，这里写着‘紫苏汁浇苗，荧光跨世连，阴能稳如磐’——和现在一模一样。”

　　死者凑过去看，笔记上的字迹娟秀，旁边还画着小小的光苗图案，和现在的光苗田一模一样。他拿出通讯器，把光苗激活的详细数据（荧光强度、共振频率、阴能增益值）发给仓冰，附加一句：“星芽笔记佐证，紫苏光苗的阴能增益可持续72小时，刚好覆盖采样窗口期。”

　　发完消息，死者把通讯器放在桌上，看着舒慧手里的笔记：“林舟初代和星芽当年肯定没想到，他们留下的方法，会在千年后帮到地球的后辈。”

　　“他们肯定想到了。”舒慧合上笔记，银链的微光渐渐淡去，“不然不会留下这么多线索——他们知道，平衡的守护会一直传下去，不管隔多少时空，总会有人接过他们的使命。”

　　传承阁外，光苗田的蓝色荧光闪烁，像一颗遥远的星星，连接着格木佤和地球，连接着前世和今生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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