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荒泽尽头，雾散人还在》

　　荒泽的雾在风里散得极慢，像不甘心离开叶夕的气息。

　　那些刚才还几乎把天地压碎的哀意，这一刻却静得像从未存在过。

　　白灵薇被叶夕抱在怀里，她的耳边依旧能听到他的心跳——

　　稳，沉，却带着一种刚经历过极限冲击后的余悸。

　　她轻轻呼吸了一口，抬头看着叶夕侧脸：

　　“叶夕……你真的没事吗？”

　　叶夕低下头，看着她：

　　“我看起来像有事？”

　　白灵薇眨了眨眼，眼神认真：

　　“像……刚从死里撑回来。”

　　叶夕：“……”

　　白灵薇又继续说：

　　“而且……你刚才抱我抱得太紧了，我现在胳膊都有点麻……”

　　叶夕沉默了一瞬，抬起她的手揉了揉。

　　白灵薇轻轻哼了一声，像只刚被安抚的小兽。

　　叶夕的手指在她手腕上停了一下，声音沉稳：

　　“会吗。”

　　白灵薇小声：“有一点。”

　　叶夕握紧她的手：“以后不会麻。”

　　白灵薇脸刷地红了：“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白灵薇：“……”

　　她低下头，耳朵红到不行。

　　叶夕却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白灵薇整个人僵住：“叶……叶夕……？”

　　叶夕的眼睛极深，像看穿了她所有情绪：

　　“你以后不会离开我。”

　　白灵薇心跳顿时乱到不行：“我……我当然不会……”

　　叶夕继续：“你不会死。”

　　白灵薇一怔。

　　叶夕声音极低，却像刻在骨头里：

　　“你死，我才会哀。”

　　白灵薇鼻尖一酸，眼睛瞬间湿了。

　　她抬手抱住叶夕，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两人紧紧相拥。

　　荒泽的夜色在这一刻变得柔了些。

　　……

　　叶夕抱着白灵薇继续向荒泽边缘走去。

　　走了很久，白灵薇才发现——

　　叶夕的脚步，比刚进荒泽时慢了许多。

　　她轻轻问：“叶夕，你是不是……消耗太大了？”

　　“嗯。”

　　白灵薇立刻紧张：“你……身体撑得住吗？”

　　叶夕看她一眼，淡淡：

　　“抱着你，撑得更住。”

　　白灵薇：“……”

　　她的脸红得像要滴血，忍不住轻拍他一下：

　　“你……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说话这么……这么会撩……”

　　叶夕认真：

　　“我一直这样。”

　　白灵薇：“你骗人，你之前明明——”

　　她话还没说完，叶夕突然停住。

　　白灵薇一愣：“怎么了？”

　　叶夕抬眼，看向荒泽尽头的黑暗。

　　“有人。”

　　白灵薇立刻紧紧抱住他：“敌人吗？”

　　叶夕摇头：

　　“不确定。”

　　夜雾散开一点。

　　一个身影从荒泽边缘缓慢走出。

　　白灵薇下意识抓住叶夕的衣袖：“是……人？”

　　叶夕没有放松。

　　雾散得更开——

　　露出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形。

　　他披着破袍，背着一口断裂的残剑，气息极弱，却并非修为低，而是——

　　身受重创。

　　白灵薇轻声：“他……像个落魄的散修。”

　　叶夕却忽然眼神一凝：

　　“不是散修。”

　　白灵薇怔住：“那他是谁？”

　　叶夕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观察。

　　那中年男人终于走近，停在两人面前三丈外。

　　他抬起头。

　　白灵薇倒吸一口凉气：“他的眼睛——”

　　那双眼瞳中……

　　竟带着一丝淡淡的银纹。

　　叶夕的表情也第一次微动。

　　白灵薇小声：“银……这是……什么血脉？”

　　男人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某种久远的沉沉：

　　“少年。”

　　叶夕没有说话。

　　男人目光落在叶夕身上：

　　“你身上的那道魂气……已经不是怨。”

　　白灵薇浑身一震。

　　男人继续往前走了一步：

　　“七魂中的‘哀’……你也拿到了。”

　　白灵薇瞳孔骤缩：“他……知道七魂？！他是谁？！”

　　叶夕站在她前面，挡住对方可能的气息冲击。

　　男人停在原地，没有继续靠近。

　　他缓缓鞠躬。

　　鞠得很深。

　　深得不像陌生人的礼——

　　更像是在对某个失散已久的存在……重新行礼。

　　白灵薇完全愣住：

　　“他……他给你行礼？？？”

　　叶夕皱眉：

　　“你是谁？”

　　男人抬头，那双带着银纹的眼中，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我——”

　　“曾是……魂剑主人的侍者。”

　　白灵薇整个人都僵住，不敢呼吸。

　　荒泽的风在这一刻，彻底安静。

　　叶夕的眉头终于动了：

　　“侍者？”

　　男人再次深深弯腰：

　　“是。”

　　他缓缓抬头，目光直看向叶夕。

　　“你身上的‘魂息’，我不会认错。”

　　“你，是新的——”

　　“承剑者。”

　　白灵薇捂住嘴：

　　“承……承剑者？！叶夕？！那不是等于——”

　　那男人接下的话，像雷一样落下：

　　“你……继承了魂剑之主的命运。”

　　白灵薇的心猛地被拧住：

　　“叶夕的……命运？！”

　　荒泽的夜风颤了。

　　叶夕的眼，终于彻底冷下来：

　　“命运——？”

　　男人跪下，重重磕在地上：

　　“是。”

　　“那位……用尽一切为四界留下未来的人。”

　　“他的命运——”

　　“你必须走完。”

　　白灵薇：“——！！！”

　　她的心被狠狠撕了一下。

　　叶夕的命运。

　　魂剑主人的命运。

　　斩界之战的命运。

　　她突然抓住叶夕的手，声音发颤：

　　“叶夕……你别听他……那条路……你不能走……”

　　叶夕握着她的手，低声：

　　“我没说我要走。”

　　白灵薇抬头：“那你——”

　　叶夕侧头，看着她，声音极冷：

　　“我只走——你在的路。”

　　那侍者浑身一震，抬起头看他：

　　“你……”

　　叶夕淡淡看着他：

　　“魂剑主人的命运。”

　　“我不会走。”

　　侍者怔住：“那你——”

　　叶夕的声音像夜色里的刀：

　　“我会走自己的命。”

　　白灵薇眼眶湿得厉害。

　　侍者久久无言。

　　最后，他再次跪下，头深深埋低：

　　“那样的你……”

　　“才更像真正的承剑者。”

　　荒泽风声重新吹起。

　　第三魂的气息缓缓沉入叶夕体内。

　　夜色之下——

　　命运，也在悄悄转向另一个方向。

　　叶夕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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