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诺拉的绝望

　　藏书塔内那场冰冷而挫败的学术交流，像一场无声的暴风雪，将艾莉丝·光铸心中残存的些许自信与暖意彻底冻结。她独自坐在空旷的阅览区内，对着满桌已然失去意义的典籍和笔记，指尖冰凉，眼镜片后的目光失焦地落在某个复杂的、如今看来充满谬误的公式上，久久无法回神。

　　而与此同时，在星脉圣所另一端的训练场边缘，却上演着截然相反的一幕。

　　诺拉·暗焰 正像一只焦急等待投喂的星光云雀，在女生宿舍区的回廊里来回踱步，珊瑚色的长发随着她不安的脚步甩动。她时不时踮起脚尖，望向藏书塔的方向，紫罗兰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混合着期待与紧张的闪光。

　　“怎么还没出来？应该谈完了吧？”她小声嘀咕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艾莉丝那么厉害，奥德尔又那么好学……他们肯定聊得特别投缘！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了好朋友，正一起走出来呢！”

　　她脑海里已经描绘出了一幅美好的画面：艾莉丝和奥德尔并肩从藏书塔走出，两人脸上带着学术探讨后的满足与平静（虽然她想象不出奥德尔平静以外的表情），艾莉丝还会适时地向她招手，让她自然地加入其中，然后她就可以顺势和奥德尔说上话，聊聊……呃，聊聊艾莉丝刚才和他讨论的那些高深学问？虽然她听不懂，但可以假装很感兴趣地点头！

　　这个幻想让她脸颊泛红，心跳加速。她感觉艾莉丝这步棋走得真是太对了！学霸之间的共鸣，绝对是通往奥德尔内心的最佳捷径！

　　就在她等得快要按捺不住，准备偷偷摸去藏书塔看看情况时，却看到艾莉丝独自一人，从通往训练场的小径方向，失魂落魄地走了回来。

　　艾莉丝的步伐不像平时那样冷静从容，反而有些虚浮，她微微低着头，眼镜片反射着光，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但那周身散发出的、近乎实质化的低气压和挫败感，却让诺拉心里“咯噔”一下。

　　“艾莉丝！”诺拉立刻迎了上去，抓住好友的胳膊，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你和奥德尔聊得怎么样？是不是很顺利？你们……成为学术上的朋友了吗？”

　　艾莉丝缓缓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诺拉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深处那一丝尚未散去的茫然与……自我怀疑。

　　“交流结束了。”艾莉丝的声音干涩，失去了往日的清亮，“学术层面……存在无法逾越的认知壁垒。我的模型与理论……在他眼中，存在根本性错误和局限。沟通……失败。”

　　“啊？”诺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迎面泼了一盆冰水，“失……失败？什么意思？怎么会失败呢？你不是准备得很充分吗？那些书……那些公式……”

　　“维度差异。”艾莉丝言简意赅地总结，似乎不愿再多提那场让她信心受挫的对话，“他的知识体系，建立在与我们完全不同的法则基础之上。无法有效对接。”

　　诺拉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最后的希望……就这么破灭了？学霸路线……居然走不通？！

　　“那……那他现在人呢？”诺拉还不死心，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

　　艾莉丝抬手指了指训练场的方向：“我回来时，看见他往那边去了。”

　　训练场？诺拉一愣。奥德尔去训练场干什么？他刚才不是还在讨论高深的学术问题吗？难道……是去练习冥界法术散散心？

　　一丝微弱的好奇心驱散了部分失望。也许……这是个机会？在他心情可能不太好的时候（虽然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来），去表示一下关心？

　　“走！我们去看看！”诺拉拉起艾莉丝的手，不由分说地朝着训练场方向跑去。她心里还存着一丝幻想：也许奥德尔只是和艾莉丝学术上谈不拢，但私下里还是可以交流的？说不定他看到自己主动关心，会……

　　两人悄悄绕到训练场边缘，躲在一排茂盛的、散发着宁神香气的银叶灌木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然后，她们看到了让她们永生难忘、足以击碎诺拉最后心理防线的一幕。

　　训练场角落那片空地上，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三个身影正围在一起，气氛……异常火热。

　　只见托尔·铁影 手舞足蹈，脸红脖子粗，正比划着什么，嘴里大声嚷嚷着：“……所以俺说，烤之前一定得用北境火棘果的汁水腌透！去腥！提鲜！”

　　他旁边的坎普·石爪 抱着双臂，巨大的獠牙龇起，毫不客气地反驳：“火棘果酸味太重！会破坏肉的本味！就得用荒原沙棘！清甜！”

　　而站在他们中间，那个她们以为正在因为学术交流失败而“心情不佳”或者“独自练习冥界法术”的奥德尔·冥渊……

　　他居然……在认真倾听？！

　　不仅如此，他还开口加入了讨论！

　　奥德尔的神色依旧平静，但那双万年寒冰般的灰银色眼眸，此刻却似乎聚焦在托尔和坎普身上，并且……微微闪动着某种类似于“感兴趣”的光芒？！

　　诺拉和艾莉丝清晰地听到他用那清冷平稳的声线说道：“论及肉质鲜嫩与能量纯净度，冥界忘川河畔的幽魂角鹿位列前茅。其肉蕴含阴性能量，无需烹饪，入口冰爽甘甜。追踪时需规避哀嚎之风，于静默苔原拦截最佳。”

　　托尔和坎普听得眼睛发直，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龙蛋。

　　紧接着，奥德尔又补充道：“若论狩猎挑战与价值，追踪地狱三头犬刻耳柏洛斯的失控分身更具意义。其狡猾凶暴，可短距空间跳跃。需预判轨迹，利用冥界薄弱空间节点设伏。其核心熔岩腺体是高效能量催化剂。”

　　“嘶——！”托尔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崇拜之情几乎要溢出来，“地狱三头犬？！奥德尔老兄！你还猎过那玩意儿？！太厉害了吧！”

　　坎普也忍不住追问：“预判空间跳跃？如何判断节点薄弱处？”

　　奥德尔看了坎普一眼，似乎对他的专业提问比较满意，简洁地回答：“观察空间涟漪衰减频率与负能量淤积点。需要特殊视觉。”

　　然后，三人就围绕着“哪个世界的肉更好吃”、“哪种猎物更难抓、更刺激”这个话题，展开了……热烈而深入的交流？！

　　托尔和坎普争得面红耳赤，奥德尔则时不时用他那精准、客观、如同学术报告般的语言，抛出一两条关于冥界狩猎的“干货”，震得两个“吃货”一愣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热情和追问。

　　阳光，树林，空地，三个身影……构成了一幅和谐（？）、热烈（！）、充满原始生命活力（？？）的画面。

　　然而，这幅画面落在灌木丛后偷看的两位少女眼中，却不啻于一场毁灭性的精神冲击。

　　诺拉·暗焰，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雷霆劈中了天灵盖，整个人彻底石化在了原地。

　　她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期待，到看到艾莉丝时的失望，再到此刻，彻底变成了一片空白。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瞪得溜圆，瞳孔剧烈震颤，仿佛看到了宇宙诞生以来最不可思议、最荒谬绝伦的景象。

　　她的大脑嗡嗡作响，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回荡：

　　为什么？！

　　为什么他和艾莉丝那样的学霸聊不到一起？！

　　为什么他和我连一句话都说不上？！

　　为什么……为什么他居然能和托尔、坎普那两个脑子里只有烤肉和打猎的憨憨聊得这么火热？！这么投入？！这么……开心？！

　　学术路线，彻底失败。闺蜜助攻，宣告无效。她自己鼓足勇气的各种“偶遇”计划，更是胎死腹中。

　　可偏偏！偏偏他能和两个最不可能的人，因为最“低级”的话题——吃和打猎——聊得忘乎所以！

　　一股巨大的、无法形容的委屈、挫败、荒谬感和深深的绝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诺拉。她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崩塌，所有的认知都在被颠覆。

　　她猛地抓住身边艾莉丝的胳膊，手指冰凉，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崩溃而带着哭腔和颤抖：

　　“艾莉丝！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他和他们能聊得那么开心？！和我们就……就……” 她说不下去了，眼圈迅速泛红，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疯狂打转，眼看就要决堤。

　　艾莉丝也被眼前这超乎想象的场景震得有些发懵。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理性的困惑和……一丝被打败的无奈。她看着那边聊得热火朝天的三人组，又看了看身边快要哭出来的好友，试图用她最擅长的逻辑进行分析：

　　“从行为模式与兴趣焦点分析……奥德尔阁下似乎对……具象的、与实践紧密相关的、尤其是涉及生存本能（狩猎）与能量摄取（食物）的话题，表现出更高的交流意愿与……共鸣感。”

　　她顿了顿，给出了一个让诺拉更加绝望的结论：

　　“或许……他的思维模式，与托尔和坎普……更为接近？”

　　“更为接近？！”诺拉听到这句话，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眼泪终于忍不住，“唰”地一下流了下来。她看着远处那个和两个“吃货”相谈甚欢的、气质冷峻的冥神之子，又想到自己那些胎死腹中的“浪漫偶遇”计划，只觉得无比的荒谬和伤心。

　　“难道……难道真的要我去学烤肉和打猎吗？！”她带着哭腔，绝望地喊道，“苍天啊！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冥神之子啊？！”

　　学术女神路线彻底破产，少女的浪漫幻想碎了一地。诺拉·暗焰，在奥德尔·冥渊那难以捉摸的“兴趣点”面前，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毁灭性的打击，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诺拉·暗焰的崩溃日志 - 世界观崩塌版）

　　事件： 目睹奥德尔与托尔、坎普就“美食狩猎”话题相谈甚欢。

　　前期努力： 1. 自身尝试失败（胆怯）。2. 学霸路线失败（维度差）。3. 浪漫幻想破灭（无交流）。

　　冲击性画面： 奥德尔·冥渊（冥神之子！）与托尔（吃货！）、坎普（猎手！）热烈讨论烤肉技巧与狩猎地狱三头犬！

　　内心反应： 极度震惊！无法理解！荒谬绝伦！委屈！挫败！绝望！

　　核心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学术不行，浪漫不行，偏偏“吃”和“打猎”行？！难道他的思维真的和那两个憨憨在一个频道？！

　　当前状态： 世界观受到毁灭性冲击。泪崩。怀疑人生。感觉之前所有的努力和期待都像个笑话。

　　未来展望： 一片黑暗。难道真的要放弃治疗，去学烤牦牛肉和设陷阱吗？不要啊！—— 诺拉·暗焰（信念崩塌，泪流成河版）

　　（艾莉丝·光铸的理性分析日志 - 逻辑失效版）

　　观察对象： 奥德尔·冥渊，托尔·铁影，坎普·石爪。

　　观察现象： 三者就“位面生物肉质”与“高难度狩猎技巧”进行高效、热烈沟通。

　　与前期对比： 与此前和本人的学术交流（冰冷、挫败、存在壁垒）形成极端反差。

　　数据分析： 目标对象（奥德尔）对具象化、实践性、与生存本能强相关话题表现出显着更高的沟通效率与意愿。

　　初步结论： 其沟通偏好与思维兴奋点，与托尔、坎普的思维模式契合度，远高于与本人的学术思维模式。

　　影响评估： 诺拉的委托无法通过预期途径完成。需重新评估与奥德尔阁下的有效沟通策略。

　　备注： “美食”与“狩猎”或为解锁其交流意愿的有效关键词？此结论…有违常规逻辑，但观测数据支持。—— 艾莉丝·光铸（理性困惑，被迫拓展认知边界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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