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是有主人的人了

　　「我说，你这样……」

　　「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我愣了一下，没明白。

　　「像哪回事？」

　　「就……居家过日子的样儿。」

　　她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在我耳朵里。

　　我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两拍。

　　「废话。」

　　我强装镇定，继续翻炒排骨。

　　「不然以前的日子，都是假的？」

　　「那不一样。」

　　她摇摇头。

　　「以前是搭伙过日子。」

　　「现在是……呃，升级了？」

　　她自己先笑了。

　　「反正，感觉怪怪的。」

　　「哪儿怪了？」

　　我把排骨加水焖上，盖上锅盖。

　　转过身，看着她。

　　「是觉得我戴戒指怪？」

　　「还是……你后悔了？」

　　「谁后悔了！」

　　她立刻反驳。

　　「我苏晚晚说话算话！」

　　「就是……需要点时间适应。」

　　她指了指我手上的戒指。

　　「毕竟，看了二十多年的光秃秃的手指，突然多了个圈。」

　　「就像你养了条狗，一直秃着，突然有一天穿了衣服。」

　　「……你这什么破比喻。」

　　我哭笑不得。

　　「意思差不多就行。」

　　她摆摆手。

　　「反正，你让我慢慢习惯。」

　　「行，你慢慢习惯。」

　　我转身去处理茄子。

　　「我不急。」

　　反正戒指在我手上。

　　人，也在身边。

　　跑不了。

　　饭菜上桌，已经快九点了。

　　简单的糖醋排骨，红烧茄子，外加一个紫菜蛋花汤。

　　苏晚晚吃得头都不抬。

　　「嗯，好吃。」

　　「林北你手艺见长。」

　　我给她夹了块排骨。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她碗里的饭很快下去一半。

　　速度才慢下来。

　　开始有功夫说话了。

　　「哎，明天周六，干嘛？」

　　「睡觉。」

　　我想都没想。

　　「加一星期班了，好不容易周末。」

　　「然后呢？」

　　「然后打游戏。」

　　「再然后？」

　　「……晚姐，你有啥安排就直说。」

　　我放下筷子，看着她。

　　她咬着筷子尖，眼睛转啊转。

　　「咱是不是……得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

　　「就……那啥啊。」

　　她眼神往我手上瞟。

　　「哦，这个啊。」

　　我晃了晃手指。

　　「你想怎么庆祝？」

　　「我也不知道。」

　　她有点苦恼。

　　「看电影？没啥好看的。」

　　「逛街？累。」

　　「出去吃大餐？好像也就那样。」

　　她托着下巴。

　　「林北，你说，别人遇到这种事，都干嘛？」

　　我仔细想了想。

　　「大概……发朋友圈？昭告天下？」

　　苏晚晚立刻摇头。

　　「不要，太刻意了。」

　　「而且，被我妈知道，能连夜坐高铁杀过来，直接按头让我们去领证。」

　　我想了想那个画面，打了个寒颤。

　　「那还是低调点。」

　　「就是。」

　　她深以为然。

　　「所以，就想个只有咱俩知道的方式，意思一下就行。」

　　我看着她。

　　灯光下，她嘴角还沾着一点糖醋汁。

　　我抽了张纸巾，很自然地伸手给她擦了一下。

　　她僵住了。

　　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我。

　　我也愣住了。

　　这动作太顺手了，顺手得像做过无数次。

　　但事实上，这是我们认识二十多年来，第一次。

　　以前最多就是她啃鸡爪啃一脸，我嫌弃地递张纸过去。

　　这种直接的、轻柔的触碰……

　　没有。

　　空气好像凝固了。

　　她能听见我的心跳吗？

　　怎么这么响。

　　苏晚晚先回过神，猛地往后一仰，抢过纸巾自己胡乱擦嘴。

　　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你……你干嘛！」

　　她声音都有点变调。

　　「我……看你沾上酱汁了。」

　　我也有点结巴。

　　「我自己没手啊！」

　　她瞪我，但眼神飘忽，没什么杀伤力。

　　「……下次不会了。」

　　我低头扒饭。

　　心里有点懊恼，又有点……说不清的滋味。

　　像偷尝了一口蜜，还没品出味道，就没了。

　　饭桌上再次陷入沉默。

　　只有筷子偶尔碰到碗边的声音。

　　这顿饭，吃得真是……波澜起伏。

　　吃完饭，我收拾碗筷去厨房洗。

　　苏晚晚破天荒地没立刻瘫回沙发。

　　她磨磨蹭蹭地跟到厨房门口。

　　「那什么……我帮你擦碗？」

　　我有点意外。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要拉倒！」

　　她作势要走。

　　「要要要！」

　　我赶紧递过去一个刚洗好的盘子。

　　「苏大小姐肯屈尊降贵，小的感激不尽。」

　　她哼了一声，接过盘子，用干抹布仔细擦着。

　　我们一个洗，一个擦。

　　配合得……居然还挺默契。

　　水流声哗哗的。

　　厨房的灯光是暖黄色的。

　　打在她侧脸上，柔和得不像话。

　　我偷偷看她。

　　她低着头，很认真地擦盘子。

　　睫毛长长的，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安静下来，也挺好看的。

　　「看什么看！」

　　她突然抬头，凶巴巴地瞪我。

　　「洗你的碗！」

　　「……哦。」

　　我赶紧低头，继续跟油污作斗争。

　　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

　　也许，这就是她说的「庆祝」？

　　这种细水长流的变化。

　　不需要昭告天下。

　　只需要在洗碗的时候，有个人在旁边。

　　陪着。

　　就好。

　　碗洗完了。

　　苏晚晚把擦干的碗放进消毒柜，动作有点慢吞吞。

　　「我去洗澡了。」

　　她说完，就钻进了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来。

　　我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自己的手。

　　那个戒指，在灯光下闪着细微的光。

　　心里还是有点不真实感。

　　这就……定了？

　　二十多年的哥们儿，变成……未婚妻？

　　虽然她没明确承认，但收了戒指，应该就算吧。

　　我摸出手机，下意识点开微信。

　　朋友圈里，有同事晒娃，有朋友晒旅游，有微商晒订单。

　　一片岁月静好。

　　我想了想，点开相机，对着戴戒指的手，拍了张照片。

　　滤镜选了半天。

　　配文删了又写，写了又删。

　　「第一步。」——太装。

　　「你好，新身份。」——太肉麻。

　　「捡到个宝贝。」——怕被她打死。

　　最后，还是全部删掉，退了出来。

　　算了。

　　像她说的，低调点。

　　浴室水声停了。

　　过了一会儿，苏晚晚穿着睡衣，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了。

　　她看也没看我，径直往自己卧室走。

　　「我睡了，困死了。」

　　「哎，你头发没吹！」

　　我喊住她。

　　「知道，烦死了，让它自然干。」

　　她打着哈欠，要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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