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恋信箱

　　星芽蹲在阳台整理旧物时，指尖突然触到一个硬壳本子 —— 藏在硅基苗盆栽后面，封面是褪色的兔子图案，边角被磨得发毛，正是她高二时用的那本 “阴阳观察笔记”。

　　风从纱窗吹进来，带着硅基苗的淡绿气息，掀开本子里夹着的一片紫苏标本 —— 叶片边缘泛着浅褐，那个秋天，她在体验园摘的最后一批阳生紫苏。标本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信纸，字迹歪歪扭扭，末尾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小小的 “衡” 字，像颗没敢说出口的心事，在纸页上藏了整整一年。

　　“还在看以前的笔记？” 若水端着一杯麦冬茶走过来，放在阳台的石桌上，“刚才整理阁楼，发现你高中时的校服还在，要不要一起捐给山区的孩子？”

　　星芽拿起信纸，指尖蹭过那个 “衡” 字，若水坐在她身边，看着本子里的记录 —— 有蚂蚁搬运食物的草图，有硅基苗生长的折线图，还有几页空白处，画着小小的平衡树，树下面总留着一个空位置。“当然记得，那时候你每天放学就往园子里钻，苏爷爷还跟我说，‘星芽这孩子，观察蚂蚁时总走神，眼睛老往林舟那边飘’。”

　　被母亲点破心事，星芽的脸颊微微发烫。她把信纸展开，阳光透过信纸，映出里面的字迹：“最近总看到你捂胸口，苏爷爷说‘阳盛需阴调’，试试每天揉内关穴 100 下，少喝冰饮，多喝紫苏麦冬水……”

　　这是她写了又改、改了又撕，最终还是没敢送出去的信。

　　林舟正低头写作业，左手悄悄按在胸口，笔尖顿了两秒才继续移动。这是他这个月第三次在课堂上做这个动作了。星芽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课本边缘画圈，兔子小本子从书包侧袋滑出来，封面上画的平衡树，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却还能看清树干上那两个歪歪扭扭的“衡”字。

　　那年八月，她在平衡树下把紫苏叶标本递给他，说“我想和你在一起”，他却别过头说“我们不合适”，手指也是这样，悄悄按在胸口。当时她只觉得委屈，转身就跑，直到后来苏爷爷提起“阳气太盛会影响心脏”，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林舟的爷爷就是因为心脏病去世的，他的体检报告上，“心率过快”的字样被医生圈了红圈。

　　秋风把教室窗外的梧桐叶吹得沙沙响。星芽把下巴搁在摊开的生物课本上，目光却没落在“生态系统平衡”的插图上——她的视线越过三排课桌，落在林舟的空位上。“星芽，发什么呆呢？”前桌的赵磊转过来，手里拿着半块桂花糕，“我妈早上做的，你尝尝？对了，林舟今天体育课又请假了，说是心慌。”

　　星芽接过桂花糕，指尖碰到包装纸的温度，却没什么胃口。她翻开兔子小本子，最新一页写着几行字：“林舟，9月5日，体育课请假；9月10日，数学课按胸口；9月15日，课间吃白色药片。”这些都是她偷偷记下来的，像之前记录硅基苗的生长数据一样，认真得有些固执。

　　“你说，心慌是不是因为阳气太盛啊？”星芽小声问赵磊，眼睛还盯着林舟的背影，“苏爷爷之前说，男生到了青春期，阳气会突然涨，要是收不住，就会影响心脏。”

　　赵磊嚼着桂花糕，含糊地说：“可能吧。上次我帮林舟搬书，他走两步就喘气，还说‘总觉得胸口有团火’。对了，你不是会揉内关穴吗？上次小艾腹胀，你揉了两下就好了，要不你跟林舟说说？”

　　星芽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怎么没试过？上周课间，她特意绕到林舟的座位旁，想跟他说“按内关穴能缓解心慌”，可话到嘴边，看到他抬头看过来的眼神——那眼神里有歉意，有躲闪，还有她看不懂的疲惫——她就突然没了勇气，只含糊地说了句“你的笔掉了”，就匆匆跑开了。

　　她怕自己的关心太明显，怕他又说“不合适”，更怕自己会忍不住问“去年你说的不合适，是不是因为你的身体”。15岁的告白像一道浅浅的疤，虽然结了痂，碰一下还是会疼。

　　“我……我不敢跟他说。”星芽把脸埋进兔子小本子里，声音闷闷的，“要是他觉得我多管闲事怎么办？”

　　赵磊叹了口气，把剩下的半块桂花糕放在她桌上：“那你可以写纸条啊，匿名的，他又不知道是你写的。你不是总帮苏爷爷整理‘阴阳调理小常识’吗？就写点怎么缓解心慌的方法，他肯定会看的。”

　　写纸条？星芽愣了一下。她想起苏爷爷的抽屉里，总放着一叠粉色的便签纸，上面写着“紫苏煮水治腹胀”“揉合谷穴止头痛”，贴在体验园的各个角落，谁有需要都能看。要是她也写一张这样的纸条，把缓解心慌的方法写上去，匿名递给林舟，是不是就不会尴尬了？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慢慢发了芽。

　　放学回家的路上，星芽绕到体验园旁边的文具店，挑了一本带紫苏花纹的信纸——淡绿色的纸，边缘印着小小的紫苏叶，像她15岁送给林舟的那片标本。她还买了一个白色的信封，在封口处画了一棵小小的硅基苗，苗旁边写了个迷你的“衡”字。

　　回到家，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摊开信纸，却迟迟不敢下笔。兔子小本子放在旁边，里面记满了苏爷爷教的调理方法：“内关穴，腕横纹上两寸，按压时顺时针揉36下，逆时针揉24下，每日三次；少喝冰饮，冰属阴，会刺激阳气骤升，加重心慌；观察硅基苗叶片，叶片发蔫时，说明体内阳气过盛，需多喝麦冬百合水……”

　　她该怎么写才能不显得刻意？怎么写才能让他相信这些方法有用？怎么写才能让他不会猜到是自己写的？

　　星芽咬着笔杆，抬头看向阳台。那盆硅基苗是15岁生日时，林舟送给她的，现在已经长得很高了，叶片翠绿，还开了小小的淡紫色花朵。她突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们还一起在体验园给硅基苗浇水，林舟说“这苗跟你一样，长得壮实，好养活”，当时她还脸红了好久。

　　要是……要是这封信能像硅基苗一样，悄悄传递她的关心，又不会让他觉得有压力就好了。

　　星芽深吸一口气，终于写下第一行字：“你好，听说你最近总心慌？分享几个苏爷爷教的小方法，或许能帮到你——”

　　她没有写“我知道你的身体不好”，也没有写“我很担心你”，只客观地写下调理方法，像苏爷爷写的“阴阳调理小常识”一样，理性、温和，不带任何私人情绪。她甚至在结尾处加了一句“这些方法很多人试过，都挺有用的，你可以试试看”，故意说得像“通用建议”，而不是专门为他写的。

　　写完信，她把信纸折成紫苏叶的形状，放进白色信封里，又在信封背面画了个小小的太阳——像林舟笑起来的样子。

　　第二天早上，星芽把信封交给赵磊，拜托他课间递给林舟：“你别说是我写的，就说是‘体验园的阴阳小助手’写的，好不好？”

　　赵磊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肯定不说！”

　　课间操的时候，星芽躲在教学楼的拐角处，看着赵磊把信封递给林舟。林舟接过信封，愣了一下，疑惑地看了看赵磊，赵磊只笑着说“有人托我给你的，你看看就知道了”，然后就跑开了。

　　林舟站在原地，拆开信封，展开那张紫苏花纹的信纸。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星芽看到他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手指轻轻摩挲着信纸边缘的紫苏叶图案，嘴角好像还微微上扬了一下。

　　那一刻，星芽的心跳得飞快，比15岁告白时还要紧张。她看到林舟把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校服口袋里，然后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内关穴，动作生疏却认真。

　　她突然觉得，就算他不知道这封信是她写的，就算他们不能像以前一样亲近，只要这些方法能帮到他，只要他能好好的，就够了。

　　接下来的几天，星芽总能看到林舟在课间按内关穴，偶尔还会看到他拿着保温杯——里面装的应该是麦冬百合水，她在信里写过“麦冬5克，百合6克，煮水喝，能滋阴降火”。有一次体育课，林舟没有请假，虽然只跑了两圈就停下来休息，但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捂胸口，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同学们跑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星芽坐在看台上，手里拿着兔子小本子，悄悄记下：“9月20日，林舟体育课跑了两圈，没按胸口；9月22日，看到他喝保温杯里的水；9月25日，他课间按内关穴，动作熟练了很多。”

　　这些小小的变化，像一颗颗小太阳，暖得她心里甜甜的。她甚至在想，要不要再写一封信，跟他说“硅基苗的叶片要是发蔫，就说明阳气又有点盛了”，还想跟他说“紫苏煮水也能缓解心慌，比麦冬百合水更方便”。

　　可她还没来得及写第二封信，就发生了一件让她意外的事。

　　那天下午，班主任拿着一叠厚厚的本子走进教室，说：“学校要编一本《青少年健康指南》，收集了同学们提交的‘健康小常识’，大家可以互相传阅，学习一下。”

　　星芽翻开指南，突然愣住了——在“中医调理”那一页，赫然印着她写给林舟的那封信！文字一字不差，连信纸边缘的紫苏叶图案都被印了上去，只是在结尾处加了一句“作者：匿名同学”。

　　她抬头看向林舟，发现林舟也在看这一页，还转头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星芽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低下头，心脏却像要跳出来一样。

　　他是不是知道这封信是她写的了？他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明明不敢跟他说话，却偷偷写了信，还被印进了指南里？

　　下课铃响了，星芽想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却被林舟叫住了。

　　“星芽，等一下。”

　　她的脚步顿住了，慢慢转过身，看到林舟手里拿着那本《青少年健康指南》，走到她面前。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头发上，泛着淡淡的金色。

　　“这个‘健康小常识’，是你写的吧？”林舟指着“中医调理”那一页，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星芽的脸更红了，手紧紧攥着书包带，小声说：“你……你怎么知道？”

　　林舟笑了笑，从校服口袋里掏出那张紫苏花纹的信纸，递给她：“这张纸，我在体验园的文具店见过，只有那里有卖。而且，你之前帮小艾揉肚子的时候，按的就是内关穴，手法跟信里写的一样。”

　　星芽接过信纸，指尖碰到他递过来的手，暖暖的。她突然想起15岁在平衡树下，他也是这样，接过她递过去的紫苏叶标本，指尖碰到指尖，像现在一样，让她心跳加速。

　　“我……我只是觉得这些方法有用，想分享给你。”星芽的声音有点发颤，却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你……你用了之后，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林舟点头，眼睛里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我按内关穴按了一周，心慌就好多了，体育课也能多跑两圈了。谢谢你，星芽。”

　　这是他15岁拒绝她之后，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第一次跟她说“谢谢”。星芽的眼泪突然涌了上来，她赶紧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却还是没忍住。

　　“你别哭啊。”林舟有点慌了，想递纸巾给她，又有点犹豫，最后只是小声说，“我知道去年我对你说的话让你难过了，对不起。我……我不是觉得你不好，是因为我的身体……”

　　“我知道。”星芽打断他，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却笑了，“苏爷爷跟我说过，阳气太盛会影响心脏，我都知道。林舟，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林舟看着她，眼睛也红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用红线串着的小珠子，递给她：“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玛瑙的，能安神。我觉得它可能对你也有用，你拿着吧。”

　　星芽接过小珠子，珠子暖暖的，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她突然觉得，15岁的遗憾好像被这颗珠子填满了，那些没说出口的关心，那些藏在心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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