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重逢采风

　　七月的晨光像融化的蜂蜜，淌过“星芽阴阳调理体验园”的木栅栏。星芽蹲在紫苏田埂上，指尖捏着一片深绿的叶片，对着阳光轻晃——叶脉清晰如银线，背面淡紫的绒毛沾着晨露，在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小宇，你看，”她转头对身后的男孩说，“紫苏叶要选这种‘两面色’的，正面阳、背面阴，这样煮出来的茶才能调和心阳，又不耗损阴虚。”

　　10岁的小宇凑过来，鼻尖几乎碰到叶片，他是三年前星芽在偏远山区建立第一个调理站时遇到的孩子，当时因为长期饮食不规律，脾胃虚寒得连米饭都咽不下，如今却能跟着星芽辨认二十多种草药。“星芽老师，那这片叶子能给奶奶煮茶吗？”他指着田埂边一株矮壮的紫苏，“奶奶最近总说‘心口发紧’，像有小拳头在捶。”

　　星芽站起身，顺着小宇指的方向走去，指尖轻轻搭在那株紫苏的茎上——植株挺拔，叶片饱满，是典型的“阳盛”长势，正适合调理心阳偏盛的症状。“当然可以，”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竹编小篮，“但要记住，采的时候只摘顶端的三片嫩叶，留着下面的叶片继续光合作用，这叫‘取阳护阴’，就像给奶奶调理，既要降心阳，也要保心阴，不能顾此失彼。”

　　小宇学着星芽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摘下嫩叶，放进篮子里，动作比第一次采草药时稳了太多。星芽看着他的侧脸，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他时，男孩瘦得像根芦柴，眼神里满是怯懦，如今却能主动帮其他孩子认草药，甚至会用简单的穴位按摩帮小伙伴缓解腹痛——这就是她坚持做调理站的意义，不是治好多少病，而是让“阴阳平衡”的种子，在孩子心里生根发芽。

　　“星芽！”

　　熟悉的男声从体验园门口传来，星芽的指尖猛地顿了一下，篮子里的紫苏叶差点滑落。这个声音……像被时光磨过的琴弦，既陌生又熟悉，让她想起大一那年中医课上，那个拿着乐律笔记，说“徵音能调心阳”的少年。

　　她缓缓转过身，视线穿过紫苏田的缝隙，落在园门口——一个穿浅灰色休闲装的男人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个黑色的录音设备，机身还挂着副监听耳机，阳光落在他的发梢，泛着淡淡的棕光。是林舟。

　　他比毕业时成熟了不少，下颌线更清晰，眼角多了点细纹，却依旧保留着当年的温和——只是手里的乐律笔记变成了专业录音设备，领口的音符徽章换成了枚小小的银色麦克风别针。他的目光落在星芽身上，像被风吹动的湖面，泛起细碎的涟漪，手里的录音设备攥得有点紧，指节微微发白。

　　星芽的心跳突然乱了，像被打乱的琴弦。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星纹玉佩，玉面的温润触感让她稍微平静了些——这三年来，她忙着建调理站，忙着整理《儿童阴阳调理手册》，忙着教孩子们认草药、做艾灸，几乎没怎么想起林舟，可此刻重逢，那些被时光掩埋的记忆，还是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中医课上他帮她占的座位，毕业时他递来的《山居吟》乐谱，平衡树下他那句“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安稳”……

　　“星芽老师，您认识他吗？”小宇的声音拉回了星芽的思绪，男孩好奇地看着林舟，手里还捏着那片刚采的紫苏叶。

　　“嗯，”星芽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是我大学时的同学，林舟。”她朝着林舟的方向走了两步，紫苏田的泥土沾在鞋底，软软的，像在给她打气，“你怎么会来这里？”

　　林舟也往前走了几步，停在田埂边，没敢靠太近，仿佛怕踩坏了脚下的紫苏苗。“我在为新专辑《自然平衡》采风，”他指了指手里的录音设备，“听说这里有片原生态的紫苏田，还有棵百年的平衡树，想录点自然声音，融入到曲子里。”他的目光扫过紫苏田，落在小宇手里的叶片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怀念，“没想到……你把这里打理得这么好。”

　　星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紫苏田一望无际，深绿与淡紫交织，风一吹，叶子沙沙作响，像极了当年平衡树下的风声。“这里是三年前建的调理站，”她轻声说，“主要给附近的孩子做中医调理，也教他们认识草药，了解阴阳平衡的道理。”她顿了顿，补充道，“江辰也在，他去市区买艾灸条了，应该快回来了。”

　　“江辰……”林舟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录音设备的边缘，“你们……在一起了？”

　　“嗯，我们去年结的婚。”星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笃定的温柔，“他一直很支持我做调理站，帮我整理数据，设计调理方案，还开发了个‘穴位定位APP’，方便家长在家给孩子找穴位。”她说起江辰时，眼里带着光，像提到自己最珍贵的宝藏——这三年来，江辰的陪伴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细水长流的支持，是她熬夜写手册时桌上的一杯温紫苏茶，是她去偏远山区时车里的一箱急救草药，是她遇到困难时那句“别怕，有我”。

　　林舟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低下头，看着脚下的紫苏苗，沉默了几秒，才抬起头，勉强笑了笑：“挺好的，他是个很靠谱的人，你……值得被好好照顾。”他的口袋里还揣着一样东西——那片16岁时星芽送他的紫苏标本，被他放在一个透明的塑料夹里，这些年不管搬到哪里，都一直带在身边。刚才看到星芽的瞬间，他差点把标本拿出来，可听到“结婚”两个字时，又默默攥紧了口袋，像攥着一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星芽！”江辰的声音从园门口传来，他提着个纸袋，里面装着刚买的艾灸条，看到林舟时，脚步顿了一下，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这位是……”

　　“我是林舟，星芽的大学同学。”林舟先开口，主动伸出手，“久仰江先生的大名，星芽经常提起你，说你帮她做了很多调理站的技术支持。”

　　江辰握住他的手，力道适中，笑容真诚：“客气了，我只是做了些辅助工作，主要还是靠星芽。”他把纸袋递给星芽，“刚去药房，药师说这批艾灸条是陈艾做的，温阳效果比新艾好，下午给孩子们做艾灸时正好能用。”

　　星芽接过纸袋，指尖触到艾灸条的温度，心里暖暖的。她打开纸袋，拿出一根艾灸条，对着阳光看——艾绒呈土黄色，质地细腻，是三年陈艾的标准模样。“正好，下午要给小宇做艾灸，”她指了指小宇，“他奶奶最近心阳偏盛，等会儿煮完紫苏茶，我教你怎么用艾灸贴在神阙穴，你回去帮奶奶贴，能缓解心口发紧的症状。”

　　小宇兴奋地点点头，拉着星芽的衣角，催着她去煮茶。星芽看了看林舟，又看了看江辰，轻声说：“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调理站坐坐？正好煮点紫苏茶，你也能录录煮茶的声音，说不定能用到你的专辑里。”

　　林舟犹豫了一下，目光落在江辰身上——江辰正微笑着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敌意，只有尊重。“好啊，”林舟点了点头，提起录音设备，“那就麻烦你们了。”

　　调理站的木屋就在紫苏田旁边，屋顶盖着茅草，墙面挂着晒干的草药，有紫苏、薄荷、金银花，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山区草药。屋里摆着几张木质的调理床，床边放着艾灸盒、铜制药碾、陶瓷药罐，墙上贴着张大大的“儿童常用穴位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穴位的位置和功效，比如“内关穴：缓解心慌、失眠”“中脘穴：调理脾胃、助消化”。

　　星芽把紫苏叶放进陶瓷药罐，加入冷水，放在炭火上慢慢煮。江辰则给林舟倒了杯温水，坐在他对面的木凳上，轻声聊起调理站的事：“这里的孩子大多是附近山区的，有些孩子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脾胃、心脏都不太好，星芽用中医调理加自然疗法，效果还不错，去年有个孩子因为心阳过盛总抽搐，调理了半年，现在已经能正常上学了。”

　　林舟认真地听着，手里的录音设备放在腿上，却没打开——他此刻更想专注地听江辰说星芽的事，听她这三年来的经历，听她如何把当年的梦想一点点变成现实。他想起大一那年，星芽在中医课上跟老师争论“儿童调理应该更注重自然疗法”，当时很多人觉得她不切实际，可现在，她不仅做到了，还做得这么好。

　　“茶快好了，”星芽的声音从灶台边传来，她掀开药罐的盖子，一股清苦的紫苏香飘满了屋子，“林舟，你要不要试试？这茶能降心阳，对你创作时保持平静也有好处。”

　　林舟站起身，走到灶台边，看着药罐里翻滚的紫苏叶，茶汤呈淡绿色，冒着淡淡的热气。“好啊，”他接过星芽递来的陶瓷杯，轻轻抿了一口，熟悉的清苦味在舌尖蔓延，带着点淡淡的回甘——跟他16岁时喝的那杯紫苏茶，味道一模一样。

　　“怎么样？”星芽看着他的表情，轻声问，“是不是跟当年在学校喝的一样？”

　　林舟的眼眶突然有点热，他点了点头，声音有点沙哑：“一样，还是这个味道。”他想起当年在学校的茶水间，星芽偷偷给他泡的紫苏茶，说“你总心慌，喝点这个能缓解”，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份心意，会被他记这么多年。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几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孩子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刚采的野花，看到林舟，好奇地围了过来。“星芽老师，他是谁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问，手里的野花递到林舟面前，“这个送给你，很香的。”

　　林舟接过野花，心里暖暖的，他打开录音设备，笑着说：“我是来录声音的，你们愿意让我录录你们的笑声吗？我的专辑里需要这样好听的声音。”

　　孩子们兴奋地答应了，围着林舟，有的笑，有的唱，还有的模仿紫苏叶沙沙的声音。星芽站在灶台边，看着林舟和孩子们互动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很平静——当年的遗憾还在，可更多的是释然，她现在有江辰，有调理站，有这些可爱的孩子，她的生活已经很圆满了。

　　江辰走到星芽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他看起来……也挺好的，”江辰轻声说，“至少现在，你们都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星芽点了点头，靠在江辰的肩膀上，看着屋里热闹的场景，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容。她知道，有些相遇是为了教会你成长，有些离别是为了让你遇见更好的人，就像紫苏叶，去年的枯萎是为了今年的新生，当年的错过，是为了让她今天能拥有这样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下午，星芽给小宇做艾灸，林舟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手里的录音设备录下了艾灸燃烧的“滋滋”声，还有星芽教小宇认穴位的声音。“这个是神阙穴，在肚脐中间，”星芽用棉签蘸了点艾草精油，轻轻涂在小宇的肚脐上，“贴艾灸贴的时候要注意温度，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凉，要让穴位刚好能感受到艾草的温阳能量，这样才能调和脾胃的阴阳。”

　　林舟把录音设备凑近，仔细地录着每一个细节——他突然觉得，这才是“自然平衡”的真正含义，不是单纯的自然声音，而是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和谐相处，是中医调理里的“阴阳平衡”，是星芽一直坚持的“自然疗法”。

　　夕阳西下时，林舟该走了。他提着录音设备，站在调理站的门口，看着星芽和江辰，还有孩子们挥手送别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星芽，”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专辑预售票，递给她，“这是我新专辑的预售票，下个月在市区举办发布会，如果你有空，欢迎你来。”

　　星芽接过预售票，上面印着“自然平衡——林舟个人专辑”的字样，背景是一片紫苏田，跟她的体验园很像。“好啊，”她笑着说，“如果有空，我和江辰一定去。”

　　林舟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星芽正抱着一个孩子，江辰站在她身边，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像一幅温暖的画。他握紧口袋里的紫苏标本，轻轻舒了口气，转身继续往前走，脚步比来时轻快了很多。

　　他知道，他和星芽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但他们各自的人生，还在继续，还在朝着“自然平衡”的方向，慢慢前进。而他的新专辑里，不仅会有紫苏田的风声、煮茶的声音、孩子们的笑声，还会有他对星芽的祝福，对那段青春的怀念，对“阴阳平衡”的理解——这些，都是他这次采风最大的收获。

　　星芽站在门口，看着林舟的背影消失在紫苏田的尽头，手里的预售票被她紧紧攥着。江辰轻轻搂住她的肩膀，轻声说：“想什么呢？”

　　“没什么，”星芽笑着摇了摇头，把预售票放进帆布包里，“只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我们都长大了，都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

　　江辰点了点头，指了指紫苏田：“茶罐里的茶还热着，我们进去再喝一杯吧，顺便聊聊下个月去市区的事。”

　　星芽嗯了一声，跟着江辰走进调理站。屋里的炭火还没灭，紫苏茶的香气还在弥漫，墙上的穴位图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窗外的紫苏田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风吹过叶片，沙沙作响，像在唱一首温柔的歌，唱给这段重逢的时光，唱给那些逝去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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