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锚能共振”

　　清晨七点五十分的监测站门口，薄雾还没散尽，沾在凌熙的监测服袖口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她背着装有采集工具的背包，手里攥着那张核对了三遍的清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 “阴能稳定剂” 那行字 —— 昨晚睡前总想着硅基苗的黑色素浓度，凌晨两点醒了一次，翻出苏晴的论文又看了遍 “1.8μ辐射应对方案”，直到窗外泛白才睡着。

　　“久等了。” 仓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肩上扛着阴能储存罐，罐身裹着保温层，还带着实验室冰箱的凉意。口袋里的玉佩比平时更热些，贴着皮肤像颗温吞的小太阳，他昨晚把跨世声波数据导入了便携监测仪，此刻仪器就揣在怀里，屏幕亮着微弱的光，显示着 2.3Hz 的正弦波图谱。

　　凌熙回头时，正好看到仓冰调整储存罐肩带的动作，他左手腕上还贴着昨天整理设备时蹭到的创可贴，边角有点卷边。“储存罐检查过了？” 她走上前，伸手敲了敲罐身，沉闷的响声里透着密封性完好的踏实。

　　“嗯，凌晨五点去设备室复检的，压力值 1.2MPa，和手册标准完全对得上。” 仓冰从怀里掏出便携监测仪，屏幕上的淡蓝波形在雾色里格外清晰，“跨世声波数据也导好了，要是采集时阴能波动，咱们可以用这个校准频率。”

　　凌熙的目光落在波形图上，指尖轻轻碰了碰屏幕，冰凉的玻璃触感让她想起昨天在监测室，仓冰突然关掉的界面 —— 当时她没多问，可现在看着这规律的正弦波，忽然觉得有点熟悉，像在哪里见过。“这波形…… 和苏晴姐论文里‘阴能共振基准波’有点像。”

　　“确实像。” 仓冰把监测仪揣回怀里，拉开车门，“苏晴姐早上发了条讯息，说要是遇到阴能紊乱，就用‘锚点能量牵引’，她还说…… 咱们俩的能量协同，可能比仪器更管用。” 他没说苏晴后半句 ——“未生传承者的宿命锚点，本就是最精准的阴阳调和器”，怕凌熙追问 “未生” 的意思，更怕自己说不清楚。

　　凌熙弯腰上车时，头发蹭到了车门框，她随手把碎发别到耳后，没注意到仓冰盯着她发梢的目光。“那咱们快走吧，司机说高山保护区上午十点后会起风，阴能浓度会下降。”

　　车子驶出监测站时，朝阳刚好刺破薄雾，金色的光落在车窗上，映得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仓冰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口袋里的玉佩突然热了一下，脑海里闪过片模糊的画面 —— 还是那片光苗田，他和凌熙并肩站着，手里握着同个阴能采集器，淡蓝色的能量顺着采集器往硅基苗里流，凌熙的侧脸在光里亮得像颗星。

　　这画面比上次在监测室更清晰，连凌熙无名指第二关节的小茧都看得真切。仓冰攥了攥手心，玉佩的温度还在上升，他忽然想起长老说的 “宿命共振时，未生会看到未来的碎片”—— 原来刚才的画面，是他们现在要去做的事。

　　【2550 年?格木佤部落】

　　晨光刚漫过光苗田的田埂，舒慧就蹲在苗边，手里捧着林舟的笔记 —— 纸页边缘已经卷了毛，是她和死者翻得太多的缘故。她指尖划过一页画着简笔画的纸：纸上是座覆雪的山，山脚下歪歪扭扭画着块带“姬”字的石碑，旁边用炭笔写着几行小字，墨迹有点晕开，看得出来是林舟匆忙记下的。

　　“你看这个。” 舒慧把笔记递到死者面前，声音里裹着点雀跃，指腹轻轻蹭过画里的石碑，“林舟在这儿写着呢，说地球那座高山保护区，是当年姬羽找阴能时最早落脚的地方 —— 你闻闻光苗的气息，是不是和咱们昨天从古琴里感觉到的阴能一模一样？原来两边的阴能是从一个源头来的，难怪昨天能共振。”

　　死者接过笔记时，指尖不小心碰到舒慧的手背，两人的温度刚贴在一起，颈间的银链突然同时闪了下淡蓝光，光顺着链坠往下淌，落在脚边的光苗上。光苗的叶片轻轻抖了抖，发出细弱的 “沙沙” 声，像小朋友被逗笑时的轻响，叶片上的蓝光还跟着银链的光晃了晃。

　　“阴能在跟着动。” 死者低头盯着光苗，指尖碰了碰最近的那株，能感觉到阴能顺着指缝往心口钻，温温的，和昨天古琴传递的阴能触感分毫不差，“地球那边肯定开始采了，咱们的光苗在跟着应和。”

　　舒慧突然 “呀” 了一声，手里的笔记差点滑到地上。她举着颈间的银链，链坠上的星纹正闪着规律的光，一下一下，像在数着什么：“银链在传数据！你看这闪的频率，算下来阴能浓度是 18.3% —— 刚好能补上昨天地球监测站说的硅基苗阴能缺口！”

　　死者赶紧把笔记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用炭笔快速记下星纹闪烁的次数：“林舟笔记里提过，银链能传实时阴能数，咱们把这个记好，等会儿再用古琴传过去，帮他们把采集量算准点 —— 别多采了，不然硅基苗阴阳倒过来失衡，反而麻烦。”

　　风突然裹着紫苏香吹过光苗田，老槐树那边传来细弱的嗡鸣。两人抬头看过去，老槐树下的古琴正泛着淡蓝光，琴尾的 “姬” 字刻痕亮得像颗挂在枝头的小灯。舒慧刚站起来，银链又轻轻震了下，这次是道短促的声波 —— 和昨天传给地球的频率一样，就是节奏更急，像在喊 “快帮忙”。

　　“是地球那边的反馈！” 舒慧抓着死者的手腕就往古琴那边跑，裙摆被光苗绊了一下也没在意，“他们肯定遇到阴能乱了，要咱们用声波帮着调！”

　　车子停在保护区山脚时，风比司机说的还大，吹得凌熙的头发往脸上贴。她把监测服的拉链往上拉了拉，从背包里掏出便携监测仪，屏幕上的阴能浓度显示 17.8%，比预想低了 0.5%。

　　“风来得早了半小时。” 凌熙皱着眉把监测仪举高，想避开风的干扰，“得往山上走，每高 100 米阴能能升 0.3%，到山腰应该能到 18.5%，刚够硅基苗用。”

　　仓冰扛着储存罐跟在她身后，越往山上走，口袋里的玉佩越烫，脑海里的碎片也越清楚 —— 这次是姬羽的样子：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白色长袍，站在块带“姬”字的石碑前，手里拿着个和他们现在用的差不多的采集器，旁边站着个穿深灰衣服的人，脸看不清，可两人身边的阴能缠在一起，像拧成的蓝丝带。

　　“仓冰，你看那个！” 凌熙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前面半埋在雪里的东西。雪堆里露出块石碑的角，上面的“姬”字虽然沾了雪，可笔画里还透着淡蓝色的阴能，像冻在雪里的光。

　　仓冰快步走过去，指尖刚碰到石碑的凉意，口袋里的玉佩突然烫得像块暖烙铁，脑海里的碎片一下就清晰了 —— 刚才看不清脸的人，眉眼竟然和凌熙有七分像！姬羽正把采集器递到那人手里，声音里带着笑：“这次采的阴能，够硅基苗撑过冬天了。”

　　“若水……” 仓冰下意识念出这个名字，心脏突然跳得快了些。他想起第一卷长老说的 “姬羽和若水当年一起守硅基苗，他们的阴能能缠在一起，后世的宿命体也会这样”—— 难道凌熙就是若水的宿命体？

　　“你怎么了？脸这么白。” 凌熙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指尖的凉意让仓冰猛地回神。石碑的阴能还在往他指尖钻，和玉佩的能量缠在一起，绕着两人的手腕转了圈，形成道淡蓝色的光带。

　　“没事。” 仓冰攥了攥手心，把刚才的碎片压下去，“石碑上有老阴能残留，应该是以前守硅基苗的人留下的。咱们就在这儿采吧，阴能浓度够了。”

　　凌熙点点头，蹲下来组装采集器。金属零件碰撞的声音被风吹得很轻，她把采集器的探头对准石碑，刚按下去启动键，监测仪突然“滴滴”响起来 —— 阴能浓度一下掉到 15.2%，屏幕上的波形图变成了乱晃的折线。

　　“怎么回事？” 凌熙慌得赶紧调探头方向，可浓度还在往下掉，“风也没变大，阴能怎么散得这么快？”

　　仓冰赶紧从怀里掏出便携监测仪，调出跨世声波的淡蓝波形，在乱晃的折线里格外显眼。“是阴能频率乱了，咱们用格木佤的声波调。” 他把监测仪和采集器连在一起，按了同步键，“苏晴姐说过，同个源头的阴能能互相拉着调频率。”

　　声波刚进采集器，石碑突然亮了起来，“姬”字刻痕里的阴能顺着采集器往监测仪里流，像融化的蓝冰。乱晃的折线慢慢变顺，阴能浓度也一点点往上升，15.5%、16.3%、18.2%…… 最后稳稳停在 18.5%。

　　凌熙松了口气，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滑，她随手用袖子擦了擦，转头想跟仓冰说话，刚好看到他口袋里透出淡蓝光 —— 和石碑的光一模一样。

　　“你的玉佩怎么会亮？” 凌熙指着他的口袋，眼里满是疑惑。

　　仓冰下意识捂住口袋，玉佩的光慢慢暗下去。“这是传承玉佩，碰到浓点的阴能就会亮。” 他没多说，怕凌熙追问 “为什么别人的玉佩不这样”，更怕自己忍不住把 “未生” 和 “锚点” 的事说出来。

　　【2550 年?格木佤部落】

　　古琴的嗡鸣越来越响，“征” 弦颤的频率和舒慧颈间银链的震动刚好对上。舒慧把林舟的笔记摊在琴旁边的石头上，手指按在 “声波校准” 那页 —— 上面写着句口诀，是林舟用红炭笔标出来的：“古琴带阳，银链带阴，俩光凑一起，频率就能齐。”

　　死者握着舒慧的手，一起放在琴身上。两人的温度刚碰到琴木，古琴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琴尾的 “姬” 字刻痕亮得像颗小太阳，把老槐树的影子都染成了淡蓝色，连地上的草叶都沾了点蓝光。

　　“阴能波传出去了！” 死者的声音有点发颤，能感觉到阴能顺着琴身往天上飘，像条蓝色的绸带，往地球的方向飞，“这次的频率跟地球的采集器对得严丝合缝，他们肯定能接着。”

　　舒慧盯着琴身的蓝光，突然想起昨晚做的梦 —— 梦里她和死者站在一片没见过的土地上，前面有两个穿监测服的人，手里拿着和他们差不多的采集器，笑着朝他们挥手，风里还混着硅基苗和紫苏的香味。

　　“等这次没事了，咱们去地球看看吧。” 舒慧转头看着死者，眼里的光比琴上的蓝光还亮，“想亲眼见见姬羽和若水的后人，跟他们一起守硅基苗，就像林舟和星芽当年那样。”

　　死者点点头，把舒慧的手攥得更紧了。古琴的蓝光慢慢暗下去，银链的光也跟着弱了，只有光苗田的叶片还在轻轻颤，像在给地球那边传回应。

　　采集器正在稳稳吸着阴能，储存罐的压力值慢慢升到 1.5MPa。凌熙盯着监测仪的屏幕，突然想起苏晴早上发的讯息，忍不住问：“仓冰，苏晴姐说的‘锚点能量牵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仓冰正在检查采集器的线路，听到这话，手顿了一下。他抬头看向凌熙，刚好有束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像撒了点金粉。“就是…… 两个人的能量凑一起，能让阴能更稳。” 他说得有点含糊，可还是忍不住补充，“比如咱们现在，要是一起碰采集器，说不定阴能浓度能更准。”

　　凌熙没多想，伸手握住了采集器的另一头。她的指尖刚碰到金属，仓冰突然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采集器往他指尖钻，和玉佩的能量缠在一起，绕着两人的手转了圈，形成道淡蓝色的光带。

　　监测仪的屏幕一下就亮了，阴能浓度稳稳停在 18.5%，波形图变成了完美的正弦波，和跨世声波的频率一模一样。仓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脑海里的碎片又冒了出来 —— 还是光苗田的画面，这次凌熙正看着他笑，眼里的光和现在一模一样。

　　“原来这就是‘锚点能量牵引’。” 凌熙的声音里带着点惊喜，能感觉到仓冰的能量顺着采集器往她心口流，暖暖的，像晒着春天的太阳，“咱们的能量真的能互相拉着走。”

　　仓冰点点头没说话，心脏跳得有点快，口袋里的玉佩还在发烫。他突然明白，苏晴早就知道他是 “未生”，也知道凌熙是他的锚点 —— 所以才会说 “你们俩的能量比仪器管用”。

　　就在这时，凌熙的通讯器响了，是苏晴的来电。“凌熙，采集得怎么样？我刚看监测站的数据，硅基苗的黑色素浓度开始降了。” 苏晴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点松口气的欣慰。

　　“苏晴姐！我们在石碑这儿采呢，阴能浓度稳在 18.5%，还用了格木佤的声波调过！” 凌熙的声音很兴奋，“您说的‘锚点能量牵引’特别管用，刚才一试就稳了！”

　　“那就好。” 苏晴笑了笑，“等你们回来，咱们一起调阴能样本，争取今天就把硅基苗的阳能中和了。对了，仓冰在旁边吗？让他也听两句。”

　　仓冰接过通讯器，刚“喂”了一声，就听到苏晴的声音：“仓冰，石碑的阴能和你玉佩的能量是一路的，采集时别让自己的能量太冒头 —— 长老应该跟你说过，你的能量得靠锚点稳着，别硬撑。”

　　仓冰愣住了，苏晴竟然知道他是 “未生”！“您…… 怎么知道的？”

　　“长老上周跟我联系过，说你找着能稳着你的人了。” 苏晴的声音很温和，“别担心，这不是毛病，是传承的一部分。等硅基苗没事了，我跟你好好说说姬羽和若水的事 —— 他们当年，跟你们现在很像。”

　　通讯器挂断后，仓冰还愣在原地。凌熙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问：“苏晴姐跟你说什么了？”

　　仓冰抬头看向凌熙，阳光刚好落在她的眼睛里，亮得像颗星星。他突然不想再瞒着了，至少得说一部分。“凌熙，我其实是‘未生’传承者，长老说…… 你是能让我定下来的人，就像当年姬羽和若水那样。”

　　凌熙愣住了，手里的采集器差点滑到地上。风还在吹，石碑的阴能还在往采集器里流，淡蓝色的光绕着两人的手腕，像在安安静静地听着这个秘密。

　　车子回到监测站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仓冰扛着储存罐往培育室走，凌熙跟在他身后，脑子里还在转着那些词 ——“未生”“定下来的人”“姬羽和若水”，像颗颗小石子，在心里荡着圈。

　　“凌熙，我知道这有点难明白。” 仓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等咱们把硅基苗的阳能中和了，我把所有事都告诉你 —— 包括那些碎片画面，还有玉佩为什么总发烫。”

　　凌熙点点头，眼里没有疑惑，反而有点踏实。她想起每次遇到事，只要和仓冰一起就总能解决；想起第三卷阳能波动时，仓冰握着她的手，她就不慌了；想起刚才在石碑旁，两人的能量一凑，阴能就稳了 —— 原来这些都不是巧合。

　　“好。” 凌熙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先救硅基苗，其他的慢慢来。”

　　培育室的门开着，苏晴正站在硅基苗旁边，手里拿着监测仪。看到他们进来，苏晴笑着招手：“阴能样本刚好够，咱们现在调共振参数，争取半小时内开始中和。”

　　仓冰把储存罐放在实验台上，口袋里的玉佩轻轻热了一下。他看向凌熙，凌熙也刚好看着他，眼里的光很亮。他突然想起林舟笔记里的一句话：“传承不是一个人扛着，是找个人一起，把阴阳守好，把羁绊续下去。”

　　培育室的灯光很亮，硅基苗的叶片上，淡蓝色的光正慢慢回来，像把碎星星重新撒在叶子上。监测仪的波形图稳在 18.5%，和跨世声波的频率一模一样，也和两人的心跳，慢慢凑成了一个节奏。

　　【2550 年?格木佤部落】

　　古琴的蓝光彻底暗了下去，舒慧把林舟的笔记仔细折好，放进随身的布包 —— 包里还装着昨天刚晒好的紫苏叶，带着点阳光的味道。她刚把包背好，颈间的银链突然轻轻震了下，链坠上的星纹闪了一下，像眨了眨眼。

　　“他们成了。” 死者看着银链，声音里带着点欣慰，“硅基苗的阳能应该开始被中和了。”

　　舒慧点点头，靠在老槐树上，看着光苗田的方向。夕阳正慢慢往下沉，把光苗的叶片染成了金红色，风里裹着紫苏的清香，吹在脸上很舒服。“等地球那边稳了，银链肯定能传更清楚的信号，到时候咱们就知道他们叫什么了。”

　　死者在她身边坐下，手里攥着擦琴用的棉布，指尖还能感觉到琴身残留的阴能。他想起林舟笔记最后一页写的话：“不管隔多远，只要阴能是一路的，羁绊就断不了 —— 等时机到了，总会遇见的。”

　　风又吹过光苗田，叶片轻轻晃着，像在点头说 “对”。老槐树下的两人手牵着手，看着夕阳把天空染成淡红色，等着下一次跨世的共振，等着和地球的那两个人，真正见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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