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忘情秘辛

　　天还没亮透，种植区的晨雾就裹着细碎的焦虑声飘过来。姬羽背着外卖箱改造成的晨露收集篮，刚走到东垄田埂，就看见李婶攥着个破布包，慌慌张张地往村口跑，布包里的陶碗撞出“叮叮当当”的响。

　　“李婶，这么早去哪啊？”姬羽伸手拦住她，晨露沾在指尖，带着点凉。他昨天和若水约好，今天要趁晨露最浓时，给第三条垄的气桥补阴能——那片地脉的燥阳点又冒头了，探测器夜里跳了三次预警。

　　李婶的脸在雾里泛着白，手还在抖：“听说……听说城里有‘忘情水’卖，喝了能忘了怕！我家老头子昨晚看了新闻，说彗星要撞地球，一夜没合眼，我去买点给他喝，省得他瞎琢磨！”

　　“忘情水？”姬羽心里咯噔一下——这名字他好像在哪听过，又想不起来。晨雾里又跑过来几个村民，有抱着孩子的张婶，还有拎着空酒壶的王叔，都是往村口方向赶，嘴里念叨着“买忘情水”“忘了害怕”。

　　“别去！那东西不对劲！”若水提着陶壶从西垄跑过来，壶身上的圣草隔热套沾了露水，泛着淡绿的光。她刚才在育苗棚整理织囊，听见村民的议论，就赶紧往这边赶，“昨天苟活监测到城里的信号，说所谓的‘忘情水’是财阀以前剩下的废料，喝了伤脑子！”

　　张婶脚步顿了顿，怀里的孩子还在哭：“可……可电视里说，喝了能不怕啊！我家娃这两天一听见‘彗星’就哭，我实在没办法了……”

　　若水蹲下来，把陶壶里的晨露倒了点在手心，轻轻擦在孩子的脸颊上。孩子的哭声渐渐小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陶壶——壶身上的太极纹在晨雾里泛着微光。“你看，晨露能让娃安静，比忘情水管用。”若水笑着把陶壶递过去，“这水沾了地脉的阴能，喝两口能稳心神，比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安全。”

　　姬羽也帮着劝：“我以前送外卖时，见过有人喝了所谓的‘忘情水’，连自家孩子都认不出了，那不是忘害怕，是忘本了！咱们种庄稼都知道，苗不能缺阴也不能缺阳，人也一样，不能光想着忘害怕，得学着面对。”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脚步慢慢停了下来。李婶攥着布包的手松了点：“那……那我家老头子咋办？他总说‘要完了要完了’，饭都吃不下。”

　　“咱们去他家聊聊。”若水把陶壶递给姬羽，“带上探测器，让他看看地脉的气还顺着呢，彗星来了咱们也有办法应对，不用怕。”

　　姬羽点点头，跟着村民往李婶家走。晨雾慢慢散了，朝阳把种植区的硅基苗染成淡金色，苗叶上的晨露像小镜子，映着一张张渐渐舒展的脸。他摸了摸外卖箱里的探测器，屏幕上的地脉波形线还很平缓——只是民众的恐慌，比燥阳点更难安抚。

　　李婶家的土坯房里，烟味混着焦虑的气息飘满了屋。李叔坐在炕沿上，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报纸，上面印着“彗星撞击倒计时”的标题，字都被他揉得模糊了。看见姬羽和若水进来，他猛地站起来：“你们来了！快说说，那忘情水到底能不能买？我刚才听村口老王说，城里都抢疯了！”

　　“叔，您先坐下，喝口晨露茶。”若水把陶壶放在桌上，倒了杯淡绿的茶，“这茶能稳心神，比忘情水管用。”

　　李叔半信半疑地接过茶杯，刚喝了一口，姬羽放在桌上的苟活终端突然“嘀嘀”响起来，屏幕亮起淡蓝的光，苟活的影像悬在半空，脸色比平时严肃：“姬羽，若水，赶紧阻止村民买‘忘情水’——那是2550年财阀研发的‘情绪抑制剂’，配方里加了彗星碎片的阳能，喝了会压制人的阴性能量，连基本的情感都能忘了。”

　　“2550年的财阀？”姬羽凑到终端前，“死者知道这东西吗？”

　　苟活的影像点了点头，手指在虚拟屏幕上一划，调出一张泛黄的图纸——上面画着复杂的化学公式，边角还留着死者的签名。“死者刚传过来的，这是忘情水的原始配方。2550年财阀为了控制民众，在换血项目里加了这东西，后来发现副作用太大，就封存了。现在流出来的，是财阀残余偷偷翻出来的废料，比当年的配方更危险，喝了会让人变成‘没情绪的木偶’。”

　　屏幕上的图纸突然放大，配方里“彗星阳能碎片”几个字特别醒目。若水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屏幕，突然皱起眉：“这彗星阳能的浓度，和咱们监测到的小阿尔法彗星能量频率一样——他们是想用彗星能量强化忘情水的效果？”

　　“没错。”苟活的影像调出一组数据，“死者说，2550年财阀就发现，彗星阳能能放大忘情水的抑制效果，当年他们计划在彗星接近时大规模投放，后来因为死者破坏了生产线才没成。现在财阀残余肯定是想趁这次彗星危机，再次投放忘情水，控制民众。”

　　李叔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手里的茶杯都忘了放下：“那……那我刚才差点就买了！这财阀也太坏了，连害怕都不让人正常怕！”

　　“怕不可怕，是人的正常情绪，就像地脉有阴有阳。”姬羽拍了拍李叔的肩膀，“要是把怕忘了，就像地脉没了阴能，反而更容易出问题。咱们现在有气桥，有织囊，还有若水的阴能，彗星来了咱们也能应对，不用靠那破水。”

　　苟活的影像补充道：“死者还说，忘情水的配方里有个弱点——圣草的阴能能中和它的效果。你们可以多煮点圣草晨露茶，分给村民喝，既能稳心神，又能防着有人误喝忘情水。”

　　“我这就去煮！”李婶一下子站起来，刚才的慌张全没了，“我家还有去年晒的圣草，够煮一大锅的！”

　　姬羽看着李婶忙碌的背影，又看了看屏幕上的配方，心里突然想起以前送外卖时的一件事——有次送完餐，在小区门口看见个老人，手里攥着个空药瓶，说“喝了能忘事”，现在想来，那药瓶里装的，说不定就是简化版的忘情水。

　　李婶家的灶房里，柴火“噼啪”地响着，锅里的圣草晨露茶冒着淡绿的蒸汽，香味飘满了整个院子。村民们闻讯都来了，有的帮着添柴火，有的拿着陶碗排队，刚才的恐慌像被晨雾吹散了似的，取而代之的是热闹的烟火气。

　　“姬羽老师，这圣草茶真能防忘情水？”王叔手里拿着个大陶壶，准备多装些带回家，“我家那口子昨天还跟我吵，说要去城里买，我拦都拦不住。”

　　“真能防。”姬羽帮着舀茶，壶里的茶水泛着淡绿的光，“苟活说，圣草的阴能能中和忘情水里的阳能，就像咱们搭气桥时，阴能能稳住阳能一样。而且这茶喝了能稳心神，比瞎害怕强。”

　　若水蹲在院子里，帮小远编圣草手环：“小远，你要是听见有人说忘情水好，就把这手环给他们看，告诉他们圣草比忘情水管用。”

　　小远举起手环，高兴地蹦起来：“我知道！就像上次旺财怕打雷，我给它戴了圣草织囊，它就不怕了！”

　　院子里的人都笑了，张婶抱着孩子走过来，孩子手里拿着个圣草编的小玩偶，是若水刚才编的：“这娃刚才还哭，现在抱着玩偶笑了，比啥都管用。”

　　正说着，村口突然传来争吵声。姬羽和若水对视一眼，赶紧往村口跑——只见两个穿黑色外套的人，正推着个小推车，车上放着几个贴满标签的瓶子，对着村民喊：“忘情水！十块钱一瓶！喝了啥都不怕！”

　　“别买！那是假的！”姬羽跑过去，挡住村民的路，“这东西喝了会伤脑子，是财阀的废料！”

　　穿黑外套的人瞪了姬羽一眼：“你懂个屁！这是城里专家推荐的，能帮你们渡过难关！”

　　“专家？我看是财阀的狗！”若水走过来，手里拿着探测器，屏幕上的数值跳得厉害，“你们这水里的阳能浓度超标三倍，喝了会压制阴能，连自己家人都认不出！”

　　村民们一下子围了过来，刚才想买忘情水的人也往后退了退。穿黑外套的人见势不妙，推着小推车想跑，却被老周带着几个农户拦住了：“想跑？把东西留下！别在这儿害人！”

　　那两个人慌了，丢下小推车就跑。姬羽打开推车上的瓶子，一股刺鼻的味道飘出来，探测器的屏幕直接变红——阳能浓度已经超过安全值五倍。“赶紧把这些瓶子埋了，别让孩子碰。”姬羽对老周说，“埋在种植区的阴能旺盛处，用圣草盖在上面，能中和里面的阳能。”

　　老周点点头，带着农户们把瓶子搬到种植区。若水看着村民们渐渐散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财阀残余真是阴魂不散，总想用歪门邪道控制人。”

　　“但咱们有圣草，有地脉，还有大家一起努力。”姬羽递给若水一杯圣草茶，“就像这茶，淡是淡了点，但能暖人心，比那些刺鼻的忘情水强多了。”

　　若水接过茶，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晨雾彻底散了，朝阳把种植区的硅基苗照得发亮，苗叶上的晨露折射出彩虹似的光。她突然觉得，这些村民就像地里的硅基苗，虽然会遇到恐慌的“燥阳点”，但只要有圣草茶的“阴能”安抚，有大家一起守护，就不会轻易枯萎。

　　傍晚的霞光把感应塔染成淡红色时，姬羽和若水坐在塔下的石台上，整理白天收集的圣草。苟活的终端放在旁边，屏幕上还停留在忘情水的配方页面。

　　“死者说，他2550年见过喝了忘情水的人。”苟活的影像突然亮起，声音比平时低沉，“有个小女孩，喝了之后连自己的妈妈都不认了，只会机械地做事，像个木偶。”

　　姬羽停下手里的活，看向屏幕：“死者当年为什么要破坏生产线？”

　　“因为他看见那个小女孩了。”苟活的影像调出一段模糊的视频——画面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是年轻时的死者），正把一管绿色的液体倒进生产线上的容器里，生产线突然停了下来，旁边的财阀保镖冲过来，却被他推开了。“死者说，他本来是财阀请的技术顾问，帮他们优化忘情水的配方，直到看见那个小女孩，才知道自己在做孽。”

　　视频里的死者冲出工厂，手里还攥着一张图纸——就是刚才苟活展示的配方图。若水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屏幕，视频里的小女孩突然抬起头，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像蒙了一层灰。“太可怜了。”若水的声音有点哽咽，“财阀为了控制人，连孩子都不放过。”

　　“死者后来花了三年时间，才把生产线彻底破坏。”苟活的影像叹了口气，“但财阀还是藏了不少配方，现在又拿出来害人。他说，这次一定要彻底毁掉配方，不能再让悲剧重演。”

　　姬羽站起来，走到感应塔的基座前，摸了摸上面的星轨纹——上面还残留着白天的阳能温度。“咱们得想办法找到财阀残余的窝点，把配方都毁掉。”他转过身，对若水说，“苟活能监测到他们的信号吗？”

　　“正在监测。”苟活的影像调出一张地图，上面有几个红色的点，“这几个点的信号异常，可能是他们的藏身处。明天我带你们去看看，但要小心，他们手里可能有武器。”

　　若水点点头，把整理好的圣草放进外卖箱：“咱们明天带上织囊和探测器，织囊能防他们的阳能武器，探测器能找到配方的位置。”

　　夜里的风慢慢吹过来，带着种植区的硅基苗清香。姬羽和若水坐在石台上，看着远处的星星渐渐亮起来。苟活的终端还亮着，屏幕上的死者配方图，在夜色里泛着淡蓝的光。姬羽突然想起白天李叔喝了圣草茶后舒展的眉头，想起小远戴着圣草手环时的笑脸，心里突然觉得，不管财阀有多坏，只要大家一起努力，就一定能守住这片土地，守住心里的温暖。

　　夜深了，种植区的硅基苗在月光下泛着淡绿的光。姬羽和若水坐在育苗棚里，进行每天的阴阳共修。陶碗里的圣草晨露茶还温着，放在两人中间，茶香混着苗香，飘满了整个棚子。

　　若水闭上眼睛，指尖的阴能慢慢飘出来，像一缕淡蓝的烟，落在旁边的织囊上。织囊的太极纹渐渐亮起来，映着她的脸。姬羽也闭上眼睛，阳能从指尖流出，和若水的阴能在织囊上方相遇，缠成一股淡淡的光带。

　　“我今天想了很久，”若水的声音轻轻的，像月光落在苗叶上，“死者说的忘情水，其实是忘本水，忘了自己的情感，忘了自己的家人，就算不怕了，又有什么意义？”

　　姬羽点点头，阳能的光带轻轻晃了晃：“就像地脉没有了阴能，就算阳能再足，苗也长不好。人没有了情感，就算不怕了，也不是完整的人了。”

　　两人的气带慢慢往一起聚，形成一个小小的太极图，在织囊上方旋转。育苗棚里的硅基苗似乎也有了感应，苗叶轻轻颤动，像在跟着气带的节奏跳舞。“苟活说，阴阳平衡的真谛，是不偏不倚，不忘不执。”若水的声音里带着点顿悟，“咱们以前总说‘顺气’，其实顺的不是气，是心——心顺了，气自然就顺了，怕也就变成了面对的勇气。”

　　姬羽的阳能突然变得更柔和，和若水的阴能融合得更紧密：“我以前送外卖时，遇到过很多难事，比如被顾客骂，被雨水淋，那时候也怕，也想逃，但后来发现，只要咬着牙面对，也就过去了。现在面对彗星，面对财阀，也是一样的道理。”

　　太极图慢慢扩大，把整个育苗棚都罩在里面。棚外的月光透过缝隙照进来，和太极图的光混在一起，像一层温柔的纱。若水突然睁开眼睛，指尖的阴能往织囊里渗：“我知道怎么彻底中和忘情水了！咱们可以用共修的阴阳气，结合圣草的阴能，制作‘清心散’，撒在种植区和村里，既能中和空气中的阳能，又能让村民的心更稳。”

　　姬羽也睁开眼睛，眼里闪着光：“好主意！明天咱们就做，让财阀的忘情水彻底没用！”

　　两人相视一笑，太极图慢慢缩小，最后融入织囊里。陶碗里的圣草茶还温着，两人端起来，轻轻碰了碰碗沿——茶水入喉，暖意里带着点甜，像极了他们此刻的心情。

　　远处的感应塔泛着淡红的光，星轨纹慢慢转动着，像是在为他们祝福。姬羽看着身边的若水，又看了看育苗棚里的硅基苗，突然觉得，不管未来有多少困难，只要他们一起共修，一起守护，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没有渡不过的难关。

　　夜色渐深，种植区的宁静里，只有硅基苗的“沙沙”声和两人均匀的呼吸声。苟活的终端还亮着，屏幕上的死者配方图，在太极图的光里，渐渐失去了刺眼的阳能，变得柔和起来——就像那些被恐慌笼罩的村民，在圣草茶的暖意和阴阳共修的平和里，慢慢找回了面对未来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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